“哎?他就是六皇子?听说今天背诗没背出来,被打戒尺了。”
“笨死了,听说皇上抽考,好几个皇子,唯独他没背开!”
“母妃死的又早,怪不得皇上不喜欢他。”
骨瘦如柴的小少年低着头走在宫道上,身后的议论声嚣张又肆意。
他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他不敢去反驳,生怕又被打一顿,心里委屈的很,他明明会背的,可是父皇说,让他背错,是为了保护他。
他不懂,这算什么保护呢,父皇跟他说,秦丞相才是他的亲爹爹,秦烁才是真正是皇子,他只是一个替代品,为什么呢?
他不懂。
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嘿了一声,扮了一个鬼脸“夜成宴!”
小姑娘一张脸养的白白嫩嫩的,唇角扬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手背在身后,眼眸狡黠。
“花若,你怎么来了?”
沈花若噘嘴,有些委屈“来看我姑姑啊,娘亲说姑姑肚子里的娃娃没了,姑姑很伤心。”
夜成宴看着沈花若一脸伤心沮丧,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手掌心却通红一片,生生给止住了。
他收回手,安慰道“别难过。”
沈花若双眸澄净明亮,朝着他点头,将身后包着的一串糖葫芦举到他面前“当当当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特别好吃的糖葫芦。”
两人坐在冷宫的台阶上,那串糖葫芦一人一口,满足又开心。
“你又被罚了吗?”
尽管夜成宴尽力隐瞒,沈花若还是发现了他通红的掌心。
夜成宴点头。
“你不会背吗?我可以教你。”沈花若的小手拉住他,低头吹了吹。
呼到掌心里的风凉凉的,似乎都不痛了。
“我会。”
恋恋
不舍的告别,夜成宴贪恋的望着她的背影,他多么盼望,下一次的见面。
吃饱喝足的嬷嬷走了进来,看着他坐在破旧的书桌前看书,皱眉“你哪里来的书?该不会是偷的吧。”
嬷嬷一把拿到手里,看不懂上面的字儿,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摸了摸书页,冷笑一声“果然是偷的。”
“你快给我!快还给我!”夜成宴着急的大喊,那嬷嬷个子比他高一头半,举着书,他压根够不到。
看着书被刺啦一声声撕了一地,夜成宴双眼通红。
他攒足力气,恶狠狠的用手肘撞了那身形肥胖的嬷嬷一下。
她只是踉跄了一下,怒骂一声“小兔崽子!”
伸手推了夜成宴一把。
夜成宴前几天挨打伤还没好,这一撞,头磕在床脚,疼的他动弹不得。
嬷嬷看也没看一眼,去隔壁休息去了。
左右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死了也没人管。
视线里昏暗一片,不知过了多就,夜成宴才艰难的爬上床。
床上不比地上软多少,特别是冬日,没有碳火,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冷的浑身僵硬。
盖着单薄的被褥,这一夜,许是身体消耗太大,他睡得很沉。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去上书房念书的时间,迟到了快一炷香。
夜成宴从冷宫往上书房跑,夫子已经在讲课了。
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人,学堂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那其中,不乏有些鄙夷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
“都几时了,六皇子连时间观念都没有,如何为我晋安的江山造福?”夫子皱眉道,似乎对夜成宴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底下哄堂大笑。
有人道“还造福?六
皇子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难得了。”
夜成宴羞愧的无地自容。
耳根通红。
“门口站着听。”
夫子训斥一声。
夜成宴靠墙站着。
没多久,有名容色出众的少年迈着悠闲的步子从对面走廊走来。
他身着玄色长袍,袍角和袖口绣赤色箭纹图腾,那布料是极为华贵的,刺绣也是精妙绝伦,墨发以玉冠收束垂落,腰间的麒麟玉佩伴随着他的走动轻晃动。
秦烁勾着唇角,眉眼张扬。
而他衣衫破旧,身上更无半点修饰,身上的自卑和难堪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仿佛是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
窗边有少年道“是秦烁哎,听说前几日武场考验他得了一级甲等。”
“厉害哦。”
“他头上那个玉冠,我有点想要,得多少钱?”
“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吧?”
“那么贵?”
“……”
秦烁瞥了夜成宴一眼,询问“怎么不进去?”
夜成宴没吭声。
秦烁也习惯了他哑巴的毛病,抬脚迈进去。
夫子依旧在滔滔不绝,好似眼瞎了,压根没看见他。
看见了也会当做没看见。
夜成宴又听见窗边几个公子哥悄咪咪的说话。
“听说没,秦烁看上沈家那小姑娘了,天天往跟上凑。”
“真的啊,沈家那位,除了皇子,也就这位丞相公子配的上了。”
“那沈小姐我见过,长得是真漂亮,在过个几年,人间绝色啊。”
“……”
后面的声音,夜成宴听不见了,身侧的拳头紧握,他完全不敢想象,沈花若会长成大姑娘,嫁给其他人。
占有欲,或许是从这里开始的。
课口,夜成宴跟了秦烁一路。
秦烁颇为烦躁“你
到底干什么?有话快说。”
夜成宴捏着拳头“你离花若远一点。”
“花若?”秦烁眯眼,什么时侯沈花若那死丫头认识这个小废物了?
他勾着嘴角,挑眉“凭什么?”
夜成宴沉默许久,才道“你要怎么样,才会离她远一点?”
秦烁轻哼一声“说梦话呢?沈花若,小爷已经预定了,老子的人,你离远点!”
夜成宴突然道“三日之后,我们打架,谁认输谁以后就不准跟她说话。”
秦烁打量了他一圈,扯了侧嘴角,颇为不屑“行,就去上书房练武场。”
两人约架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应该是从陆之行嘴里传出去的。
沈花若被关在花若阁绣花,因此不知道。
一大早练武场就围了许多人。
两人小小的身影在台上肉搏,秦烁对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他在地狱里训练过那么久,夜成宴被打到浑身疼痛,嘴角浸出血,鼻青脸肿……
众人为秦烁欢呼,没有一个人,喊他的名字,让他加油。
夜成宴咬着牙,拳头紧握,猛的挥过去。
秦烁轻而易举的避开,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夜成宴闷哼一声,又被踢中腹部。
他倒在地面上,脸色惨白一片。
秦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轻飘飘的问“认输了吧?”
夜成宴嗓子干涩,嗓音沙哑,双眸漆黑,坚决的望着他,“不认!”
他做出一个攻击的动作。
嘲笑声和议论声不绝于耳。
夜成宴摇摇晃晃,秦烁的身影已经模糊。
有人大喊住手,那声音极为熟悉。
沈花若飞奔上来,小小的个头,将他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的盯着秦烁“你想把他打死是不是?”
秦烁抬起
手指,无奈的揉揉眉心“他那么弱,还怪我喽?”
沈花若气的要死,拖着夜成宴去太医院。
将人送回冷宫,沈花若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皱眉“你为什么要跟他打架?你不知道秦烁武功最厉害吗?”
普通人轻易上不了他的。
夜成宴木着一张脸“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
沈花若噗嗤一笑“你才多大啊,还男人,我呸!”
夜成宴盯着她明媚的笑脸,低声道“花若,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
沈花若点头。
“那拉钩。”夜成宴伸出手。
沈花若笑着骂了声幼稚,还是伸出手,声音软软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夜成宴笑笑“花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好看。”
沈花若双手捧脸,歪了歪脑袋,“是嘛是嘛,我也觉得呢。”
你一定是天上派来的仙女,前来拯救我的。
他在心里说。
夜成宴在欺辱中长大,沈花若教会他反抗和做人的道理。
他却学会以牙还牙,彻底的变成一个心理扭曲的恶人。
他也问过自己很多次,为什么要去伤害她呢?明明当初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因为人类最常有的贪念和欲念。
想要的越多,能抓住的越少,越是触手可及,越是宝贵。
所以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人,再失去后去后悔。
有的可以去弥补,有的却弥补不了。
人世间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更没有绝对公平的地方,我们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尽量公平。
有时候,恩怨情仇纠缠在一起,如丝线一样缠绕,道不清弄不明。
如果有来世,他还想遇见她,把她给予的温暖和光明归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