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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初看人家那眼神可有事啊!”老郑满脸不信。

    “那是当时。其实经历了这么一遭,我们俩也聊了一下,后来我想明白了,她也想明白了,我们俩不合适。她是警局一枝花,得有人去精心呵护,说白了就是需要人陪伴……我特别特别理解她啊,你们说哪个小姑娘不希望男朋友多陪在自己身边啊,咱这工作性质…反正就不合适。”

    我们三个都沉默了,这剧情太过熟悉,老郑年轻时经历过,我也经历过,杨震也一定有所感触。后来还是杨震先开了口:“那就当朋友吧,当朋友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大斌子笑着说。

    我看不透这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既然大斌笑得出,那就说明他至少是想开了一些。

    “臭小子,等着,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老郑拍了拍他的肩,“当刑警怎么了,刑警多光荣啊,杨震季洁,你们说呢?”

    “是啊,当刑警为国为民,一辈子值了。斌子,当初这条路不也是你自己选的吗?就凭你家里那条件,毕业后什么工作找不到啊?要是真喜欢,就一直做下去。”我笑着说。

    大斌子挠挠头,在那儿傻乐。

    老郑接着说:“杨震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是个富二代,上班第一天来,开了个宾利,差点没把我们几个吓住……”

    “哎郑队,你可别针对我!我那真的是无心,后来我可吸取教训了,一次都没开过!”

    “是是是,后来就和我们一起吃方便面喝矿泉水了。”老郑说完哈哈大笑,我们三个也笑成一团。杨震笑完后又皱了皱眉:“你的情况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但是你们对待感情的方式又很不一样。”

    我知道杨震说的是钱明昊,自从他离婚后,我也打过几次电话问候,他的状态渐渐在好转,离婚前是个工作狂,现在就更是全身心的扑在工作上。他对我说,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用拼命工作去疗愈伤口,在这一点上我们几乎完全一致。

    “那个什么,你这儿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过两天文艺汇演,我们法制处要出个相声,我得盯着那两人排练去。”

    “行,”老郑说完后,又给我递了个眼神,“季洁,快送送。”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杨震说完套上外套,背身离开。

    “我说季洁,你们俩这是吵架了?”见人走了,老郑连忙拉过我问。

    "没有,谁和他吵架啊。”我走到窗边,随意看着底下的停车场。

    “但你俩明显不对劲。”

    “是啊季姐,杨处多好啊,我们可都眼巴巴地等着你们发喜糖呢。”大斌子也插了一嘴。

    “没吵架,没矛盾,也没有喜糖,你们都想哪去了?再胡说八道我可也走了啊。”

    见我真急了,老郑才“放过我”:“得,我们也别多管闲事了。说说你吧大斌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漂亮,性格好的,理解我工作,就这三条。”

    “臭小子,这要求可不低啊!”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我则因为心情烦闷,一直没有多说话。直到陶非他们回来了,病房里的气氛才算活跃起来。

    大家还在讨论文艺汇演的事儿,都说要把合唱的C位留给大斌,“逼迫”他好好配合治疗早点出院。

    一个星期后,大斌身体痊愈,干劲满满地参加合唱彩排,他和艾萍彻底回归了朋友状态,我们见他这样,才算放下心来。

    文艺汇演顺利结束,尽管没得什么名次,尽管有好几个人跑调,但是六组的人全都在,比起那些奖状奖杯,“一家人整整齐齐”才是我们每个人最渴望的梦想。

    这几天我和杨震都没有联系对方,这样挺好,虽然心里止不住的难受,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放手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我和钱明昊一样,开始埋头在工作里忘掉烦恼。

    局里派下来一个保险柜盗窃案,有20万元扶贫款不知去向。

    那天中午,我正带着王勇张燕在街上走访排查时,有个人从我身旁走过,顺手丢了一个饮料瓶。我转过身去,想看看是谁那么不守公德,却突然间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俯下身去,一把将那瓶子捡起。

    这个黝黑瘦高的拾垃圾的人,怎么那么像.

    “老莫?"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男人听后瞬间抬起头,天呐,这就是老莫!

    老莫是个特殊的“劳改犯”,当年因为盗窃罪,我亲自送他入狱;然而他虽误入歧途,却忏悔极深,我看到了他那颗想要洗刷过往的心。

    815大案发生前,组里调查王显仁犯罪团伙,需要有人去卧底。彼时老莫刚刚出狱,机缘巧合下我找到了他。他深知做卧底危机四伏,却一口答应,他说,自己过去做了太多错事,要去赎罪。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莫发挥了巨大作用,他潜伏在王显仁身边,告诉了我们多条犯罪团伙的行踪。然而王显仁中途决定转移地点,只带身边最亲近的十个人走。老莫本来有机会争取留下,但是我们考虑再三,觉得他根基尚浅,太过主动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于是便劝说他放弃任务,早日离开。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王显仁心狠手辣,凡是知道他底细的人,在离开后基本都要被“清算”,老莫机智周旋,受尽磨难,才算保住了性命。

    815大案发生后,组里乱成一团,宝乐牺牲,田蕊辞职,我和杨震负伤住院,曾经的六组分崩离析,大家自顾不暇,鲜有人去关注一个小小卧底的命运。

    出院后,我也曾去找过老莫的档案,很不幸没有找到。从此之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任何消息。

    我一直惦记着老莫,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也一直因为让他“中途下车”而遭遇危险感到愧疚。没想到当我不再对见他抱任何希望时,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老莫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随着他来到废品站后的一个瓦房里,说这里是“家”,实在太过勉强。残缺的窗漏着寒风,墙壁上糊着泛黄色报纸,屋里唯一的取暖工具,是一个烧水用的老式茶炉。

    我看后鼻头一酸,问他怎么没去找个工作。

    老莫说,他是年纪大了,又是劳改犯,又没有一技之长,谁肯要啊。

    他从茶炉中倒了一碗水,犹豫着要不要递给我。我知道他是害怕这招待太寒酸,于是我主动走过去,一ロ气喝完了那碗发着涩味的开水。

    老莫接过碗,小心翼翼地抬头问我;“六组,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