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吃惯白食,仗着樊哙讲究,为了一个义字,把杠子压上去,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刘邦以为今日还是饭来张口,哪知道把兄弟,今天为了家庭,不再想当冤大头。
他今天成了河边的鹭鸶,提高警惕的鱼儿让他成了老等!
雾渐渐散去,太阳高挂在东南方。进进出出的人川流不息,就是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人。
胃里的收缩频率,不断加速。再不进食,刘邦就要胃疼的蹲在地上。
想了想,苦等不是办法。难道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樊哙挑担进城去了?
想到此,刘邦腾地站起,拔脚就往樊哙卖狗肉的老地方奔去。
老地方哪里有樊哙的人影?
万般无奈的刘邦,只好又怏怏的回到城南门等候樊哙:就算见不到樊哙,也许能碰到个好友,酒饭不就解决了吗!
说实在的,刘邦这人脸皮虽厚,也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几个朋友在大街相见,把臂闲谈甚欢,然后扒脖子搂腰去酒店啜一顿,合情合理又不失面子。要是冒冒失失的到谁家讨吃的,连个要饭的花子都不如,刘邦不屑所为。
这样没有来由的求顿饭,就是让他去开饭店的,老相好曹寡妇处,刘邦也是抹不开脸的。
入冬的白天时间短,眼见得金乌西坠,玉兔将要东升。
刘邦叹口气:今夜又要难眠了。嗐!人身为什么非得长个胃?
在刘邦蹒跚着想走的时候,樊哙挑着担子扇乎扇乎的走了过来,看样子担子不轻,随着樊哙的脚步吱吱扭扭的响着。
刘邦大喜:老弟!今天你跑哪里去了,让哥哥我一天好等。
话热乎的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谁听了也得心动。
樊哙憨憨的冲着刘邦一笑:唉吆!亭长大哥!
樊哙在城北门卖了一天的狗肉,可怪!光有人问价,就是没有人买。早上挑了多少去,如今一两不少的挑回来。
后来人们传说:刘邦是真命天子,天下的美食,他要不去先先吃,没人能吃。
实际上,那是因为樊哙换了卖狗肉的地方,没有了老主顾。再加上他那杀气腾腾、不怒自威的脸,陌生的人怕事,谁敢买他的狗肉?
闻到卤狗肉的香味,刘邦馋涎四溢,忙不迭的伸出五指钯,不问冷热手抓起狗腿,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天色已晚,夜晚正是喝酒拉呱的好时候。老主顾们一天没吃卤狗肉,现在见到了还能不快买!要知道,沛郡卖狗肉的虽多,樊哙卤出来的狗肉,可是俏皮货,慢一慢就会筐底朝天。
别说老主顾,新客人见到人头抟聚,也不由得加入购买的行列。
如今,人们常说房地产是买涨不买跌。其它商品何尝不是如此:商品摊前人影稀少,顾客就会越发稀少;要是人群蜂拥,围的人买的越发的多。
要不,奸商们卖东西,为什么要找托儿呢?
樊哙的狗肉很快卖完。这时才发现大事不好!
刘邦光顾着大吃,樊哙光忙着卖。不知觉间,吊桥已经拉起,城门也是插栓上锁。
这可怎么办?咱们哥俩可不能在城口冻一夜!这寒风刺骨的长夜,人还不带冻成琉璃嘣嘣,一碰就得碎?
樊哙懊恼的嘟囔着。
关键档口,还是刘邦有主心骨。
他带着樊哙,顺着城墙走了几步,用手一指:爬!
顺着城墙内上人的豁口,两人很快登上城墙。再从射箭的垛口向下看去,离地面也没有多高。两人的轻功说不上多好,也都是练过武艺的。
第189章、嘴上功夫
前边华明晨的故事,讲到刘邦和樊哙,被困县城。两人大道走不通走小道。
走到城墙的箭垛边,向墙外的地面看看,不太高。这样的高度,两人不秫,便纵身纵身跳了下去。
两人兴风洋的走到护城河边,不由得齐声喊苦:满以为冬日结冰,护城河履冰而过,并非难事。
谁知俩人漏算,连日的暖气云团北上,天气转暖。夜晚的护城河波光潋滟,连一块冰也没结。
偏偏,这护城河和微山湖相接,河面宽河水深。人不借助其他工具,想渡过护城河是别想的了。
欲要返回城里,这城墙跳下来容易,爬上去难。
真的要在这护城河边,苦冻一夜?
这种情况樊哙没有法子,刘邦也拿不出办法。
万般无奈,刘邦双手合十,两眼微闭,喃喃祈祷:谁要是能帮我解了今日之困,他日必有厚报!
刘邦话刚落音,就听河水哗啦一响。一只比八仙桌面还要大的老鼋,向刘邦脚边爬来。
刘邦大喜:你是来帮我们渡河的?
老鼋点点头,示意他们两人登上它的背,然后划拉着四肢,把他俩人送到了对岸。
刘邦得意的登上岸,见樊哙也踏上了陆地,刚想对老鼋说几句感谢的话。只见樊哙手快如闪电,拔刀砍头电光雷火样,已经把老鼋杀死,然后弯腰费力的往岸上拖拽。
刘邦顿时变了脸色,戟指指着樊哙:老鼋对我们有恩,你这人怎么能恩将仇报?以后出来卖狗肉不许带刀!
刘邦这人大事不糊涂。说完跺着脚,恨恨径自走去。
樊哙心里想: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你天天来吃,我快叫你吃穷了。这只老鼋八仙桌样肥大,抵的上好几只狗子,老子也算回回本钱!
看到刘邦走远,樊哙费尽巴力的把老鼋搬回了家。第二天卤狗肉的时候,他将老鼋切成碎块混杂了进去。
别说,用这老鼋煮出来的狗肉,煞是好吃,口味甚佳。
特别是刚烤好的热烧饼一夹,就是给块龙肉也不换!
啧啧,真是天下美味!
从此,樊哙老鼋汁煮狗肉的方子流传下来,历经千百年的传承和发展,如今已经是徐州最具地方特色的美食。
这是刘邦当年的命令,卖狗肉不带刀的规矩也流传下来。
华明晨的传奇故事一讲完,工友们立刻叫好声四起。
不是骚呱,也能吸引人呐!
有人冲着季成矿赞叹,这是明显的在拱火。在双方势不两立的时候,夸赞一方,就是在贬损另一方。大家相比较起听呱,更喜欢听华明晨和季成矿斗嘴。
华明晨的故事的确是另一种风格,把历史传说,和常见而又不甚明了现象结合。奇而不骚,老少男女皆宜,的确让人耳目一新。
听完华明晨的故事,说真的,季成矿从心里佩服。只是抬杠久了,他不能赞好。赞好,就是承认自己无能。
季成矿蹲在支护棚梁的柱子腿下,两只猴眼不住眨巴,想着从哪里扳回一局。
不知谁无意用矿灯扫了季成矿一下,只见他牙巴骨咬的铁紧,瞳仁里散发着绿莹莹、蓝幽幽的光。
下午班中休息的时候,季成矿拿腔拿调。可以用绘声绘色来形容,抑扬顿挫的讲了个笑话:《别马腿》
这里讲的“别马腿”,可不是中国象棋师所称为的“别马腿”。
从前有个老财主给独生儿子娶媳妇。因为平时不为人,结婚的当晚没有一个人来听洞房。
老财主一想,没人听洞房多不喜庆,别人不来听,我和老婆子自家去听。
小两口挺会玩,红蜡烛都没吹,就听他儿子急呼啦的要上床。新娘子不愿意,说周围四里八乡的谁不知你是个能屌蛋。今天是咱的好日子,你爹没人缘,连个听房的都没有。一辈子就这一天,不能白过了,你得玩个稀罕的,我才让你上。
那儿子想想说:“对!不过你得配合。”
看到新媳妇点头,儿子接着说:“赶集时,你见过马配种吗?”
看到媳妇笑,他接着说:“公母马牵到一起,那公马的第五条腿支愣起来,两眼放光,恢恢一叫,母马要是也发情,也恢恢一叫,就……”
新媳妇笑了:“我知道,来吧…”
透过窗棂纸,只见那儿子朝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头发一甩,恢恢一叫。新媳妇刚回一声,新郎便一个大翻身扑了上去,在床上翻滚起来。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老婆子不断抱怨:“老东西,玩了一辈子,老是那一套,也没见你玩出个花样来!”
老财主捻着胡子傲然一笑:“这谁不会!要不,咱来试一把?”
便也捏着鼻子恢恢一叫,待到老婆子刚回音,便生猛的一个箭步蹿了上去。谁知人老心有余力不足,起跳高度不够,没落到位小腿迎面骨当时磕在床板上,疼的他抱腿直哼哼。
第二天一大早新媳妇去拜见公婆,只见婆婆不见公公,便问起公公。婆婆脸拉的老长说:“你公公起不了床啦,昨夜‘别马腿’了!”
新媳妇一愣,回去就找男人算账:“还说玩个稀奇的,原来那一套是你家传的……”
这个故事带着喜剧色彩,还是带着骚味,但没有带着性气具,也是创新吧!
谁笑到最后,谁是胜利者!
季成矿逗起来的笑声,让中午前后脸色阳光灿烂的华明晨,捏着下巴好久。
他缓缓的站起来:看样,季成矿想和我打擂台?
见大家看着自己,华明晨顿了顿:你们知道马为什么休息的时候,总是抬起一只后蹄?蝼蛄为什么头和身子之间有根刺?这和汉刘邦有关!
见到挑逗起大家的兴趣,小青年们要偎上来。华明晨忙说:今天没时间了,明天我再讲个本地的传奇!
只是,华明晨不知道,明天他讲不成故事了。揭开故事的谜底,已经是几年后的他乡。今天眼巴巴想听故事的人,那时,有许多已经不在人世。
凡是人的感觉器官不能探索到的部分,总是充满神秘色彩。
比如天空、深海、地下、原始森林、无底的溶洞地坑、戈壁沙漠等。即使是位对此略有研究的人,对它们都有无名的敬畏。别看平时很温顺,但谁也料不到,它何时会发脾气。
煤矿工人,对百米以下的空间既熟悉,又害怕。可怕的百米地下的工作环境,就像饲养的一条猛虎。平时眯着绿莹莹的眼睛打盹,兽性大发的时候,却不是饲养人所能驾驭的,丢掉性命的事多了去。
一个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事件就要发生。
与之相比洪水猛兽算得了什么?只是当事人依靠惯性,生活幸幸福福,没有觉察罢了。
其实不但当事人,事故发生时,就是连矿上的各项监控也都没有发现异常。
今天我休息!
想到这里林彦俊心里就甜滋滋的。
昨晚和妻子吴小怎一夜旖旎,身子乏的如摊烂泥。平时吃饭、上班、睡觉,三点成一线,忙着忙着就是一天过去了。
至于上班吗,自从那年没有考上大学,子承父业替老换幼成了名煤矿工人。
休息日眯个懒觉,就等于是在过大年。今天可是个享受!
不同于其他地方,矿区周围的人,对煤矿工人没有歧视。满满的都是尊敬,林彦俊领到第一套工作服,喜笑颜开的回到村里,招来无数的羡慕嫉妒恨。
要知道当了煤矿工人,除了每月不菲的工资,还吃上了粮食计划。从此可以告别,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跨进城市户口的行列。
如果不是迷恋上吴小怎,林彦俊可以在矿区,找个女矿工,也能在高楼林立的市里找到个时髦的丫头片子。
林彦俊身高体壮,阔额丰颐,脸方耳垂,目若朗星,声音宏亮富有洞穿力。是少妇和青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如果不是选错了行,在演艺界应该是个响当当的明星角色。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局促于煤矿工人的小环境,自己可支配的时间余地很少。
林彦俊仍然成为出类拔萃之辈,上班几年就被评为局级劳模,进入科区级后备干部行列。
姑娘们的眼睛里的很有水的,不少人鹰隼般的盯着他的背影,寻找最佳的下手时机。
岂不知先下手为强,林彦俊在众人好还没反过神来,就匆匆忙忙结了婚。女子嘛,竟然是个村姑。
这村姑就是吴小怎,人长得很是青山绿水的。身材婀娜,走路风摆杨柳,莲脸生辉,杏目带笑。人长得没说的,可惜矿上的城市待遇,她和孩子就享受不到了。
林彦俊对这婚姻很满意,成天乐呵呵的。谁要问他两口子谁先出的手,他都会眯细着漂亮的眼睛:当然是她追的哥呦。
嘿嘿笑完,他就会腼腆的小声说:是我先下得钩,慢一慢,这朵鲜花就要被别人折去了。
林彦俊满满的,一副幸福自豪的样子。
孙燕从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打了个哈欠,揉揉溢出来的眼泪,瞄了眼手表,翻个身还想睡去。
浮生难得半日闲。作为一个矿工,工作虽然定的是八小时,除去班前班后会,等罐笼,来回工作面的路途时间。再刨去排队领矿灯、换工作服、洗澡,属于自己的时间最多也不过有十二个小时。
虽然孙燕从的下井工龄不长,每天从矿井下疲惫的来到换衣室。和大多数矿工一样,都会圪蹴在换衣箱旁。第一件事是打开锁,拿出盒烟,撒给一周圈。自己一刻也等不及的连忙点上,深深的猛抽一口,烟卷霎时去了大半。气也不喘的让烟在肺管里刺激了会,才老龙大喘气的往外悠悠喷出。整天的劳累,都随着烟柱烟圈飘散,心里是那个恣呀!上井一颗烟,快活赛神仙!
孙燕从是苏中地区的人。父亲退休后,不想丢掉这个铁打的饭碗。要知道那个时代,煤矿工人的待遇是很丰厚的,给个乡长也不换的呀。于是在父亲的逼迫下,在同村人羡慕询问中,才上高一的他,就正式成为一个国有煤矿的,带城市户口的矿工。
刚来到煤矿时,耸立的矸石山,仰首才能看清的井塔上日夜飞转的天轮。蜘蛛网般的矿车铁道,高鸣长笛匆忙来回的拉煤火车,日夜灯火通明的矿山夜景。时刻不绝于耳的机械鼎沸轰鸣,男女职工的欢声笑语。让很有点文学天才的孙燕从兴奋。
然而不久,他就厌烦了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工作节奏。
每天顶着井筒哗哗的淋水下井,走向无边的黑暗。
而下班的时候,虽然是奔向光明。可这时的一线煤矿工人已经太累了!他们疲惫的拖拉着胶靴,排队等待升井。人群中彼此相对,只要不说话,还真认不出对方是谁。因为这里等待的人,都是只剩一口白牙的煤摩染的从头到脚乌黑的人。
时间长了,尽管每天洗澡洗脸,孙燕从每个毛孔里都是黑芝麻。连指甲缝里,也是难以清洗的黑垢。
对于死,孙燕从已经经历了几次。活干得好好的,不知咋的顶板就掉下一块矸石。小的砸的头破血流,中等的筋断骨折,大块的直接就送走了人。
对于死,孙燕从不怕。选择了这个行业,就是胆肥的敢摸阎王老爷的鼻子。战士吗,还能怕牺牲?
让孙燕从最难忍耐的是寂寞。他是个南方人,又没有成家。住在单身宿舍的日子实在难熬,他只有用笔杆子打发自己的时间。
好就好在,整日相处的这帮矿工兄弟,肝胆相照。在地面生活有限的时间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笑,豪爽快活的活像绿林豪杰。
孙燕从毕竟是有才的,下了一年多矿井,因为文笔了得,很快进了党委宣传科。
科室没坐两年,现在他又回到了一线单位。只不过身份已经是干部,王牌掘进工区的支部副书记。
煤矿工人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幸福的生活着,要不是后边发生的塌天大事,这个煤矿的温馨生活还能继续一个时期。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