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莼惊醒,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她额间后背冒出细汗,凤莼顾不得擦拭,只忍不住直喘粗气。
约摸半炷香过后,她才稍缓过神。
外面在刮风,吹得窗户“吱呀”作响。
凤莼起来将门窗关严实了。
整个知守府,唯独廖玉阳房间还亮堂着。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音,廖玉阳抬头。
“谁?”他警惕问道。
“是我。”
廖玉阳大步迈向门口,将面前女子拉进了屋子。
“这么晚了,外面又冷,你不睡觉,到我这来做什么?”廖玉阳担忧极了,竟忘了礼数规矩,严声斥责起凤莼。
说是斥责,话语里却有七分的无奈和宠溺。
他顺手取下披风,细心披到了凤莼身上。
“我做了噩梦,睡不着。”凤莼一双柳叶眉蹙紧了,模样煞是可怜。
廖玉阳瞬时心软成了一滩水。
“要不然你今夜就在我这儿睡下,我不走,怕了起身就能看见我。”他放轻了声音,像害怕惊扰了凤莼一般。
“那些村民的尸体,还在吗?”凤莼有心事缠身,哪还能安心入睡。
她坐到座椅上,一边说话,一边接过了廖玉阳递来的热茶。
“还在。”廖玉阳回答。
“可以好好安葬他
们吗?”凤莼手捧着茶杯,可怜兮兮的望向廖玉阳。
自二人认识以来,她好似还是头回祈求廖玉阳办事。
廖玉阳见到凤莼这副模样,便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断然是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廖玉阳都要想办法摘下来。
“一切按照你说的办。”廖玉阳自是不会拒绝凤莼的。
凤莼松了口气。
“我没想到,以娇纵蛮横盛名的五公主,竟会为了几个无名百姓忧心如焚。”廖玉阳笑了笑,顺口调侃了几句。
“我也没有想到,我有朝一日会有求于你。”凤莼嘴角微勾。“我见梁国的侍卫对你毕恭毕敬,想必你早已经在他们心里立下了威信。而我说起来还是个人质,与你地位悬殊。我现下屈服于你是权宜之计,免得你在沈囚樘那吹耳边风,让他下令杀了我。”
凤莼解释,自己可不是真怕了廖玉阳。
廖玉阳笑出声来。
他早觉得凤莼是个奇女子,像凤莼这般聪明识大局的姑娘家,廖玉阳还未碰到第二个。
“不过我有个疑问。”凤莼情绪定下来后,又恢复了寻常的冷静。
廖玉阳不言,饶有兴致的等凤莼继续往下说。
“昨天夜里,沈囚樘应当计划的是把我们两个一
起带到安全地方,你后面帮梁国击退凤修贤的人我能理解,因为你亲眼看见凤修贤草菅人命,残害百姓。我唯独一点想不通,那就是你为什么中途折返,又回到军营。”
凤莼紧紧盯着廖玉阳的眼睛。
要不是她不会读心术,凤莼早把廖玉阳给看穿了。
“倘若我告诉你,我带领士兵前去梁国军营却遭遇埋伏那日,是四皇子算计,想要取我性命,你信吗?”廖玉阳语气十分认真。
凤莼当然信,毕竟凤修贤什么德行,她心知肚明。
“那日我走到半路突然接到消息,说梁国士兵全力围攻杭州城,四皇子寡不敌众,恐有危机。我只好把我这边兵力分去一半,让陈首领回去支援四皇子。”
“而后我遭遇袭击,双方开战时山上又有巨石泥土滑落,我跟沈囚樘那边均损失惨重,死了许多将士。沈囚樘带人离开后,我准备在封路之前赶下山,再一次遇到埋伏,被人暗箭射伤。而杀我的人,我认了出来,正是四皇子贴身的几个侍卫。”
凤莼听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是沈将军救了我。”廖玉阳告诉凤莼。“四皇子既然敢亲自带领士兵袭击梁国军营,最起码有八成的把握
获胜。我临时回来帮沈将军,其实就是为了报他当初救我的恩情。一命换一命罢了。”
原来如此。凤莼心中的猜测总算能够串联成一整件事情来。
“我被送去梁国军营,也是凤修贤的主意。”凤莼忍不住发笑。“他这盘棋走势如此有利,可惜败在了棋艺不精。”
怪就怪他运气不佳,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廖玉阳。
“但凡这些天来沈囚樘有一刻想要杀了我们两个的念想,我们就没命活到现在。”廖玉阳背靠座椅,陷入沉思。
他现下安然无事,与凤修贤想他死是两码事情。况且凤修贤心狠手辣,廖玉阳与他永远站不了同一个阵营。
即便凤修贤背后的靠山是皇上。
“这样说,趁凤修贤不注意,占领杭州府也是你的主意咯?”凤莼挑眉。
“凤修贤不顾杭州百姓安危,梁兵到时城中竟连一个防守的人都没有,杭州失守怪不得我。”廖玉阳说话风淡云轻。
他不解释凤莼也知道,廖玉阳此举实则是为了保护杭州百姓。
杭州再封城下去,粮食用尽,众人只能活活等死。依照凤修贤的脾性,他定不会管百姓们的死活。梁国占领杭州,最起码廖玉阳现在可
以名正言顺的治理杭州,想办法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次日,廖玉阳和凤莼通奸叛国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朝中一片哗然。
皇宫,御书房外。
“娘娘,您都在这儿跪了三个时辰了,要不然回去吧?”碧玉心疼白氏,说话时泪水都要落了下来。
皇上龙颜大怒,现下定在想如何处置凤莼和廖玉阳。白氏放心不下,只好亲自来求。可皇上却是不肯见她一面。
不得已,白氏只有下跪请求。这一跪,就是大半天过去。
“你先回去吧。”白氏声音虚弱。
即便如此,她仍身子端得直挺,一双眼睛坚定望向紧闭的御书房门。
“这怎么行!”碧玉不肯。
“我当是瞧见谁了,原来是元贵妃啊。”
潘贵妃阴阳怪气,尤其“元贵妃”三个字,她咬得极重。
“是来为莼儿求情了?”她明知故问。
白氏向来清高,面对潘贵妃挑衅,她不愠不火,当做没听见一样。
“不是我说,莼儿自小娇纵,长大了愈加放肆,为人不知检点,仗着皇上宠爱,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也怪你这做娘的没能教好,她如今胆大到敢通奸叛国,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