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看顾锦宁此刻的表现,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设下的一个局罢了。
可江慕白心里很清楚,这一回,他是栽到了顾锦宁的手里了。
什么清谈会,不过是她为了制造与他的暧昧,好让乌兰珠嫉妒吃醋,所以才特意跟着顾寻风来参加罢了。
她知道乌兰珠的性子是忍不了多久,必然会上门的,便刻意制造了这么一个局,让乌兰珠往套子里钻。
想必今晚,纵是乌兰珠本人没有想到搜查书房,她也会设法将人引进书房的。
而江慕白亲自准备的两封信,赶在小桃寻到他之前那须臾的时间藏进了顾家书房,最后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被顾锦宁想办法给调了包。
可笑的是,江慕白还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却不知是一步一步跟着顾锦宁的计划在走,最终只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般运筹帷幄的顾锦宁,江慕白从来没有见过。
而真正让江慕白觉得可怕的,不是顾锦宁竟有这样的才智,而是她如何得知他想要用这种手段来构陷顾家的。
难不成,这个顾锦宁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见江慕白脸色不对劲,萧景泰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当即朝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当即上前,从江慕白手里拿过了那封没能被读出的回信。
已经安静地看了半天戏的萧琰突然出声道
:“父皇,儿臣看江侍郎似乎不太舒服,读信这等粗活,不如就让儿臣代劳吧。”
话落,也不等萧景泰应允,他就直接半路截下了太监手里的信件,开始大声朗读了起来。
这回信里的内容,确实是顾长庭对万俟寒的回应,不过通篇都是在痛骂对方卑鄙无耻,痴心妄想,并表明自己对大夏忠心耿耿,绝不会跟对方合作。
如此反转,当真令人讶异。
而江慕白见事情有变,心知此次有可能在劫难逃,当即伏跪在地,一脸惶恐的解释起来。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他偏信了谗言,遭人误导,才会误会顾家一家。
说白了,就是想把自己摘出去,把责任推给莫须有的人。
江慕白闹了这么大一出,使得明帝与顾家之间铁桶似的关系,出现了剧烈的裂痕。
这对于对外着称礼贤下士、宽厚仁德的明帝而言,无疑是诛心的。
眼见江慕白还在诉说,而萧景泰却是越听脸色越加难看。
听到最后,他竟直接走到江慕白跟前,朝他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萧景泰几乎用尽了全力,早年他也是马背上亲自征讨过天下的。
他这一脚,江慕白哪里敢躲,只得生生的受了。
江慕白挨完了踢,即便痛得肝胆欲裂,也只能忍着疼,厚脸皮的继续解释道:“请圣上相信微臣,微臣真的不是有意要构陷
顾相一家的。只因此信实在事关重大,微臣不敢独断私拆,这才在未确定信的内容的真实性前,便将东西呈到了圣上面前,此事是微臣的疏忽,微臣甘愿领罪。但请圣上相信,微臣绝无构陷之意。”
“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你就敢信誓旦旦直接指证顾家卖国?若是有意的,你是不是都敢直接弑君夺位了?”
为了挽回与顾家的关系,即便此时萧景泰偏信了江慕白几分,也不得愤怒的责骂道。
这个江慕白如果要设计顾家,至少设计得像样点。在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形下就让他来做定夺?
若是没人发现倒也罢了,若是将来被人翻出这件事,他萧景泰要如何来应对朝廷文武百官、以及这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
如今江慕白轻飘飘的一声只是疏忽了就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朝江慕白如此吼了一通,萧景泰又回身走到顾明远跟前,亲自将人从地上扶起,一脸感慨道:“此事都是误会,还望明远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听了这话,顾锦宁朝旁边的萧琰看了一眼,却收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媚眼,当即腹诽了一声:果然是父子,这不要脸还真是一脉相承了。
正在此时,在京郊的顾长庭也被御林军五花大绑带到了御书房。
萧景泰当即迎上前去,一边解着绳子,一边假意斥责
道:“朕让你们去请顾老,何时准你们如此粗鲁地对待顾老了?罚去慎刑司一人领五十大板。”
“真不愧是你父皇。”顾锦宁见萧景泰变脸如此之快,当即压低了声音,在萧琰耳边感慨道。
萧琰不置可否,却是悄悄地捏了捏顾锦宁的手心。
顾锦宁当即脸色一变,迅速从萧琰身边抽离,走到了顾长庭跟前。
“敢问圣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这些御林军说有人告发我顾家通敌叛国?不知可有此事?”顾长庭冷眉冷眼,面色沉重地问道。
这一路上他一言未发,直到此时方才出声,就是想向萧景泰问个清楚。
见萧景泰脸色尴尬,顾锦宁主动挽住了顾长庭的胳膊,叹道:“祖父,此事其实是圣上听信了江慕白的谗言才产生了误解,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了。可阿宁当真是怕了,此次虽然顾家平安过了,却不知会不会再有下一回。”
随即,她又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这么一通。
“圣上,此事当真?”顾长庭瞪大了眸,不敢置信。
“我顾长庭自十三岁便与先祖帝一同四下征战,陪先祖帝一同开创了大夏,后来又一心支持圣上坐上龙椅,通敌叛国这般可笑的罪名,圣上竟然也会相信?”
听到这番话,萧景泰心里也有些沉郁,忍不住叹道:“顾老,此事当真是误会。都是江慕白,
信口雌黄,用虚假的证据迷惑了朕,朕才会如此糊涂。”
事实就摆在眼前,顾长庭以往有多信任明帝,此时就有多失望。
“罢了,罢了。若是圣上当真有心还我一个公道,便放我顾家离京吧。”
“这……顾家纵是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大碍,又何必非要离开呢?”萧景泰本就是有意让人留下的,此时又哪里舍得松口。
顾长庭却是一脸失望,语气沉重道:“圣上可还记得先祖帝曾给过老臣一个特许?老臣若是留在京城,难保哪一日不会被人闯了书房,将东西给公之于众。圣上愿意冒此风险?”
一听这个,萧景泰当即脸色一变,寒声道:“既然顾老去意已决,那朕便不留了。朕乏了,诸位告退吧!”
顾锦宁从未听说过顾长庭还有什么特许,可看萧景泰的反应,想必也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顾长庭先前一直不愿拿出来做筹码,到底还是对明帝心存希冀了。
不过顾锦宁此时也姑且顾不得探究什么特许了,见萧景泰有意离去,当即开口阻拦。
“既然真相已明,那就请圣上也还顾家上下一个公道吧。这江慕白先是纵其夫人擅闯顾府,后又无状指摘顾家通敌叛国,若是圣上不罚,不足以服众。”
萧景泰顿住脚步,随即沉声道:“来人,先把江侍郎押入天牢,待朕改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