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卫风亲身经历过瘟疫的灾难,这种灾难,是毁灭性的,是让人绝望的,妙音用她微薄的力量,阻止了一次大瘟疫的爆发,并全身而退,可她还能阻止第二次吗?
西单远距千里之外,若发生什么事,他鞭长莫及,如何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呢?他不敢想。
“不行,朕不同意。”元卫风再次斩钉截铁的下令。
北宫赫冷哼:“元皇,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我西单遭难,准备袖手旁观吧!”
元卫风没吭声,只一双漆黑的眼瞳怒瞪着莫妙音。
北宫赫又道:“元皇,你可别忘了,西单与元国,可是挨着的,若西单国被瘟疫肆虐,早晚这瘟疫也会传到你们元国,到时候,你可就是元国的罪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妙音又上前一步,朝着元卫风道:“皇上,北宫赫说的没错,若不趁现在瘟疫还没有大爆发之时将其控制住,拖得越久,越是不利,一旦西单遭难,咱们元国也将不可幸免,皇上,您也是亲眼见过瘟疫爆发之时的惨状,无论是西单百姓还是元国百姓,那都是人命,和你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命,都应该给他们一线生机,而不是任其自生自灭,皇上,请准允微臣前往西单。”
妙音言辞恳切,百官敬服,纷纷附和道:“请皇上允准。”
从一开始,元卫风便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妙音,也无法留住她,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可他依然想要试试,他不想她去送死,只希望她能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成自己爱的人成亲,生孩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只要她幸福快乐,他就算一辈子落陌寡欢,也值得。
可如今,他却要亲自送她走,走上那条比战场
还要恐怖可怕的路。
妙音还未自皇宫出去,白文昊已经整理好行装,他打算和她一起走,一起前往西单,一起同生共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妙音没有回到小白府,她知道文昊在等她,可她不想让他一起去,瘟疫之地,犹如死亡之谷,她身为医者,自然义不容辞,可文昊他不是大夫,他无需陪着她去冒险。
她留了一封信,让白大人带给文昊,转告他,让他在家中等她回来,她一定会回来,无论多久,一定要等着她。
莫妙音出了皇宫便直接坐上北宫赫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急驰远离京都。
白文昊一直等到天黑,妙音也没回来,他慌了神,这才意识到,他似乎忘记了妙音的那颗玲珑心,他能想到的事,妙音又怎么会想不到?
他发疯一般冲出小白府,却正好遇见坐着轿子而来的白大人。
白大人将他拦下:“文昊,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白文昊摇头,愤怒的看着父亲,原本黑白分明泛着亮光的眸子,此时满是红血红,眸光更是黯淡无华:“为什么?父亲,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非要等她走远了,走得远远的你才来告诉我吗?”
白大人也是一脸难过,叹道:“文昊,这是妙音拜托我的,我——”
“她拜托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听话吗?她从前拜托你让我们成亲,你听了吗?”
白大人满脸悔色:“文昊,这是为父最为后悔的事,没能早些让你们成亲,为父对不起你们,可是,妙音这次要去的是西单,那里已经爆发了瘟疫,她是大夫,她有义不容辞的理由,可你没有。”
“她就是我义不容辞的理由,她就是,我曾过誓,再也不让任何事,物,人,将我们分开,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没有她,我活着毫无意义。”白文昊推开父亲,拔腿便要走。
白大人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可你现在去就只会成为她的拖累,你若在她身边染上瘟疫,又当如何?”
白文昊的脚步顿住,父亲的一言将他问住,若他在妙音身边染上瘟疫,又当如何?
当初在乌林县时,他也染过瘟疫,是妙音日夜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用她新研制出的解药救活了他,万幸妙音没有因为照顾他而染上瘟疫,可这次呢,若这次他再染瘟疫,一切还会如上一次那般幸运吗?
“妙音说,让你在家里等着她,无论多远,无论多久,她都一定会回来。”
白大人心痛极了,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离开的妙音。
西单郡南
在这个时代,洪水和地震一样恐怖无情,它能轻易的掠夺大量的生命,无情可恨,却又无可奈何。
南郡炎热,遍野横尸在没有得到及时的火化处理,于烈日下爆晒很快便开始腐烂,并开始诱发病毒,初时的病毒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后,便转变成瘟疫,并天短时间快速开始大范围的蔓延。
先是郡南发水地的青平县周边,后蔓延至其他的周边县城,甚至连郡南都城内都出现了数起瘟疫死亡案例,只是因火化及时,又加上城主的残忍决绝,故而将瘟疫的传播暂时控制住。
妙音随着北宫赫来到郡南都城,都城大门紧闭,侍卫亮出宫中御令,这才放了他们进城。
城主得知皇上驾临,立时摆足了阵仗前来迎接。
北宫赫很看不惯这一套,在灾难面前,这城主不拿出本事来救国,竟搞些虚头玩意,他没有和城主多废一句话,直接将一路来妙音向他提出的要求一
并列给城主,让他赶紧准备,没有暖房用尽一切力量也要创造出暖房的条件,以及前往城中搜集大量制药所需的器皿。
城主除了好拍马屁,办事速度还算得力,很快便齐集了妙音所需的一切,暖房正如北宫赫所说,没有现成的,便创造现成的。
所谓暖房,便是保持房内的温度一直不变,这个可以用外力做到,并不算太难。
妙音一头扎入暖房,开始大量的培育链霉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培育起来并不算太难,失败的次数也大大降低,她很快便培育出所需要的链霉素,正好城中又出现了患疫者,妙音便亲自前往患疫者的住处,为其注射链霉素,并以九阴九阳针法加快药物作用,如此才能最快的确认链霉素是否对这次的瘟疫有效。
患疫者是一位妇人,丈夫前阵子染了风寒,因为城中人心惶惶,只要去药店买药,都会被盘问,一旦发现不对劲,官差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所以,就算是生病,也没有人敢去抓药,丈夫不敢去,婆婆公公不敢去,小叔子小姑子大伯他们更不敢去,妇人见丈夫风寒越发严重,便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身前往药铺抓药,却不料撞上一位身患疫症的病人,因而传染,丈夫一家在得知她身患瘟疫之症后,立马便报官并搬离住处,生怕会将病传染给他们。
这便是人情世故,这便是炎凉现实。
妇人常常流泪到天亮,自从她嫁入这个家,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用她全身心去付出,可得到的是什么?
或许她的丈夫和公婆会以为她必死无疑,甚至连妇人自己也生了必死之心,在丈夫离开后,她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甚至连妙音要给她治疗她也
拒绝,直到她的父母找上门来。
她的父母不惧瘟疫病毒的厉害,也不管会不会因此而丧命,他们只想陪在女儿身边,那怕明天不再有。
为了父母,妇人重燃生机,她决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且要活得更好,在用了药后,她的精神明显好转,身上的红斑也消散了不少,一家三口喜极而泣,妇人表示,她痊愈后,便要与无情无义的丈夫和离。
这房子,是父母赠与的嫁妆,她要收回,让丈夫带着霸道的公婆,好吃懒做的小叔子小姑子和大伯们全部滚回他们自己的乡下老家。
妙音不负众望,链霉素能成功有效并且迅速的控制住瘟疫,药有了,现在最大的困难是,除了妙音,没有大夫愿意随她一并出城去救助那些需要救助的难民。
城外的难民成千上万,仅凭妙音一个人的力量,那是绝对办不到的,而寻常的士兵不能医理,有许多事无论说多少遍,他也是半知不懂,根本做不到妙音所要求的皮下注射以及病患分类。
如今她才知道,元国的大夫们算是十分有医德的,不像西单的大夫,只顾自扫门前雪,那怕明知危险已经波及到自己。
就在她准备独身上阵时,郡南城外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妻子一同前来的胡大夫,自元国闻讯赶来的马大夫以及洛生和拜入马大夫门下不久的红桔,以及当初在淮安城外参与过救治难民的许多大夫,还有她的舅舅莫白泽。
莫白泽带着大批的药草前来,全按着当初在淮安城治控瘟疫时妙音所开的方子配的药,装满了整整十辆马车。
城中的大夫们闻知此事,纷纷表示愿意随莫白泽一并前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望能救下更多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