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惠的身体动不了,她只能侧头看着傅寒烟。
听到傅寒烟的话,她眼神中闪过一抹心虚,但也仅此而已,多余的后悔啊什么的情绪,就都没有了。
心虚吗?
她在心虚什么呢?心虚黄义的那份证据?
这个时候的傅寒烟,还不知道傅明惠从黄义的车里拿了优盘放到了她的车里。
“既然没有心疼,也没有后悔,那便是只有利用了。”傅寒烟把轮椅停在病床的旁边,看着傅明惠问,“所以,姑姑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黄义和您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她和黄义,原本是没有深仇大恨的,但是现在,有了。
黄义手里有当年宋辉给苏轻兰的车子动手脚的视频,听之前宋辉跟她说,那视频里还有其他几句话,是提到了傅明惠的,只是那时候宋辉没想到黄义竟然录了视频。
后来知道了,可黄义说只要给他钱,这段视频就删掉,他的嘴也会闭的严严实实。
楚彧的父亲已经死了,宋辉不想再手上染血,就从傅明惠那里拿了钱给黄义。
黄义收了钱后,当着宋辉的面把视频删掉了,然后离开了京都到江城来,低调做人,甚至都没再提起过他到过京都的事情。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黄义果然没再提过视频的事情,宋辉偶尔来看他,他也十分低调,从不宣扬自己有个在京都的朋友。
这些宋辉一直瞒着傅明惠,一直到他决定和傅寒烟同归于尽的时候,才告诉傅明惠。
傅明惠当时就气的不行,但宋辉说黄义不会出卖他,她竟然信了。
直到她听说黄义见了傅寒烟,她顿时就慌了,然后才有了车祸这件事。
只是这些,她从前可是一个字都不会和傅寒烟说。
但现在既然要拉傅寒烟给自己做垫背抗下这个责任,就不能一点信息都不告诉她了,要不然楚彧那边问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那自己岂不是白忙乎了。
于是,傅明惠说:“我和他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当年他和宋辉之间有些小牵扯罢了。”
她挑眉问傅寒烟,“寒烟,其实我和宋辉的关系,你早就知道了吧?”
从陶娟告诉她,傅寒烟跟她打听自己当年有没有交男朋友的时候,她就怀疑傅寒烟已经知道她和宋辉的关系。
既然说到这件事了,傅寒烟也没不承认,“对,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宋辉都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您为什么现在才对黄义动手呢?”
傅明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这都要怪他自己,要是他和从前一样安分低调,就不会死,但他非要作死,这能怪我吗?”
话已经开了口,那就索性多说点吧!
“我也不瞒你,宋辉出事前跟我说,黄义手里有一份有关当年楚彧父亲出车祸的一些证据,其中提到了我,所以我担心他把证据交给楚彧,会对我不利。”
“我原本是打算让你陪我去劝一劝黄义,哪怕咱们给他些钱,买下他手里的证据,只要他能闭嘴,这都不是问题,但路上遇到他的车,我就忽然改了主意。”
毁了证据,他还有嘴,还可以说话,只有死人是永远闭嘴的。
傅寒烟看着病床上眼神带着怨毒说出这番话的傅明惠,只觉得很陌生。
“所以,这就是您拉上我的原因?让我做你的替罪羊?”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衣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姑姑,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场车祸被定义为谋杀,我就是凶手,我会被判刑的,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姑姑,您是要毁了我吗?”
傅明惠却摇摇头,说:“不会的,你和楚彧走的这么近,他怎么舍得让你下半辈子在那种地方度过?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帮你处理好这次事故,哪怕多给些钱,也会让你平安无事。”
这一刻,傅寒烟不只是觉得傅明惠陌生了,她竟然觉得傅明惠很可怕。
“姑姑就不怕我把您供出去,让楚彧处置吗?只要我跟他说明当时的情况,他自然就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
“有用吗?寒烟,你是我养大的,难道你忍心看着姑姑以后在那种地方度过余生吗?难道你以为你说了他就会相信吗?他只会认为我们是一伙儿的,别忘了,还有他母亲苏轻兰呢!”
傅明惠笃定的说:“苏轻兰不会放过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你和楚彧,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傅明惠的态度忽然又软了下来,她甚至还朝傅寒烟伸出手。
“阿烟,你是最懂事最重感情的孩子,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姑姑待你如何?我是真的把你当亲生的孩子对待的,这一次,就当是你帮帮姑姑,好不好?”
傅寒烟垂眸看着傅明惠伸过来的手,并不去握。
傅明惠眼泪流出来,楚楚可怜的看着傅寒烟说:“阿烟,这么多年,看在咱们母女一场的份上,再帮姑姑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这是最后一次啊!
她记得之前宋安安回来后,楚彧和宋安安在一起,她要结束和楚彧的关系的时候,傅明惠也是这样说的,她说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再把她推出去换取利益。
可是后来怎么样呢?她说,让她去找楚彧,重新跟在楚彧身边,求楚彧帮一帮姜全。
现在姑姑又说这样的话,还能相信吗?
难言的酸涩在心中蔓延,傅寒烟点点头,说:“好,这是最后一次。”
“姑姑,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帮您了,每一次您都利用这份关系,这份感情,一次次把我推出去,我希望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求楚彧放过您这一次,不过以后您要是再自己作死,他要怎么对您,那我就不管了。从此以后,我们的母女之情,也便到此为止吧!”
傅寒烟站起来,对着傅明惠深深的鞠了一躬,眼泪掉在地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从此以后,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还清了。”
说完,傅寒烟重新坐到轮椅里,没再看傅明惠是什么表情,她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傅明惠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门口的方向,看着傅寒烟坐在轮椅上离开的背影,眼泪流下来。
对不起了寒烟,人总是为自己想的多一点。
而傅寒烟从转身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她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就算回头看到傅明惠流下的眼泪,她也不会再让自己心软的。
等到了病房外面,傅寒烟见门外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女人,瞧着打扮应该是医院里的专业护工。
“你是请来照顾这间病房的病人的吗?”傅寒烟问。
那人立即笑着走过来,说是,“是一位楚先生安排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