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眼圈儿都红了,真是气得半死,明明老爹老娘就是出去玩不带她,还找了这么个借口。
但他也不是不懂事,想想两个更小的弟弟妹妹,只能说道,“好,到时候没有好东西,我就不原谅他们。”
“好,大殿下放心,娘娘的眼光最好,她看上的东西哪能不好呢,就是没有看中的,娘娘也有一肚子的好主意,到时候请娘娘画图纸,让匠作监动手做就好。”
白术赶紧把话儿接了过去,果然安哥儿脸色更好了。
不说两人如何哄劝因为被丢弃而悲愤的安哥儿,倒是丁薇骑在马上,飞奔在田间小路,满眼都是青翠的田野,鲜艳的野花,就连风里都满满是清香,她欢喜简直恨不得放声高歌。
随在后边的公治明见此,心里很有些愧疚满溢出来。
若不是为了辅佐他,不是跟着他吃苦受难,这个女子兴许会一直这般自在欢喜吧。
只可惜,他爱上了她,她也就被束缚在了身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丁薇跑了一会儿,扭头见夫君落后,忍不住咯咯笑着招呼道,“宝哥哥快来啊,无敌大将军怎么还没我一个小女子跑的快啊!咱们比赛,谁晚到前边的小镇,谁就请吃午饭,如何?”
“好。”
公治明欣然同意,夫妻俩你来我往,策马狂奔,争抢的热闹。不出意料,丁薇第一个进了小镇。
但小镇唯一的一家饭馆,环境实在是算不上好,菜色也实在难以下咽。
丁薇怎么让夫君吃这样的东西,于是扔给掌柜一角银子就征用了灶间。一道应时令的炝拌山野菜,一道炒腊肉,一小陶罐米饭,两夫妻吃饱了的时候,放在温热灶台上的面也就发好了。
丁薇烙了二十张发面饼,用油纸包着装进包裹,就同公治明继续上路了
。
路上说起当初也是用这发面饼做酬劳,请一位武师捎信回京都,告知她流落在外的消息。
公治明想起那段错以为她被掠的日子,越发珍惜如今相伴的机会。
夜里,夫妻俩也没找客栈,在路旁的山坡上寻了个山洞,点了篝火,烤了山鸡,就着大饼垫了肚子,然后就相拥在一起睡了。谁也没想做那种羞人的事,有时候,静静的相伴比什么都要幸福。
如此,晓行夜宿,两人很快就到了汶水城。
一路上虽然碰到两次山贼打劫,但也见到什么贪官污吏欺辱坑害百姓,不知是巧合还是当真两国官员都怕新皇的三百火烧到自己头上,老老实实收起了尾巴。
汶水城作为大越最大的码头,几乎担负了三分之一的运输,很是忙碌热闹。
码头上,来往的旅人,船工,还有凭借力气吃饭的力工们,挤满了码头中间的下路,路两侧有饭馆,有茶楼,甚至还有客栈。
其中一间很是宽敞的粥铺里,客人格外多,格外热闹。
大嗓门的老板娘正一边上着鱼片粥和小菜,一边高声同客人们说笑。
有相熟的客人笑着问道,“老板娘,你今日怎么没吹嘘这鱼片粥是云菩萨亲手教你的呢?是不是如今天下一统,咱们这里东昊的客人多了,你怕露馅儿啊!”
“呸,老娘是那说谎的人吗?”
老板娘掐了腰,彪悍反驳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罗婶子在这码头是不是说话最算数,怎么可能撒谎?当年云菩萨坐过我家的船,这鱼片粥就是她亲手教给我的。先前我跟当家的去了东昊京都,云菩萨还特意见了我,赏了我好动好东西,都留给我家儿子做聘礼呢。”
“哈哈,老板娘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也没见你把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啊!”
“哼,那是云菩萨赏赐的,你一个小力工,凭啥给你看啊。再说,长你眼睛里拔不出来怎么办?我还留着做聘礼娶儿媳妇呢。”
罗婶子下巴一抬,得意之极,“要看也成,把你家闺女带来我看看,听说那丫头勤快又聪慧,若是看对眼了,我就家就聘她当儿媳了,别说看一眼,到时候云菩萨亲自赏的簪子就插在她头上了。”
那说话的客人却是叹气,“我家闺女自小就许婆家了,我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开开眼界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大半人不把罗婶子的话当真,但也有人也信了几分,毕竟罗家铺子的鱼片粥当真是好喝,半点儿腥味都没有不说,他家原本也就是个跑船的,饿不死也没什么余钱,去年突然就把隔壁铺子也买了下来,买卖也做大了。
难道真有贵人相助,难道那个贵人真是云菩萨,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众人正是议论说笑的时候,门外就进来一对儿年轻夫妻,男子英武,女子算不得娇媚却很耐看。
两人好似才下船,女子脸上有些白,显见晕船了。
男子直接扶了女子到角落的桌子坐了,末了招了罗婶子,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老板娘,来两碗粥,两盘清淡小菜。先送一壶温茶,我妻子有些不舒服。”
罗婶子最是喜爱这种出手大方的客人,赶紧收了银子,末了仔细瞧了瞧女子的脸色,笑道,“这位夫人是晕船了,喝茶怕会不管用,我家常年跑船,对晕船最是熟悉。不如喝一碗热乎乎的姜水,止住了晕吐,再吃些粥垫肚子就好了。”
男子点头,轻轻挥手,“那就准备吧。”
罗婶子赶紧去了后厨,虽然这对夫妻衣着很是普通,但是她直觉里就琢磨着两人不是普通人。
于是用的壶碗都是
用热水烫了又烫,末了才端着热姜茶出去。
那女子趴了一会儿,已经好过很多,这会儿刚刚坐起身,罗婶子正好就见了她的全貌。
“哐当!”她手里的姜水碗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云,云……”她激动的脸色通红,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那男子看出端倪,不着痕迹的一托,就把罗婶子托了起来。
那女子正是丁薇,先前流落时候,日日坐船还要忙碌整船人的饭食,她也没觉的如何不适。不想如今什么都不用做,只看看风景,陪着夫君说说话,居然晕船了,吐的天昏地暗不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这会儿突然见得罗婶子,才想起当初好似听说她在汶水码头开了一家粥铺。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相聚了。
“婶子,我晕的难受,后院可有空闲的屋子,留我躺一躺。”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丁薇就笑着圆场。
罗婶子也不是傻子,如今这夫妻俩的地位,能够到她铺子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如何能让外人参合。
“有,有,请随我来。”
她赶紧应了下来,诚惶诚恐引了扶着丁薇夫妻去了后院。
铺子里的客人原本还有些好奇,但眼见人去了后院,就以为人家给的银子多,于是笑骂一句,“罗婶子,怕是今日发了一笔小财。”
“罗婶子的手艺好,整个码头就她家的鱼片粥不腥气,哪日不发财啊。说起来,我家有闺女,真就嫁过来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很快就把这事扔到了脑后。
后院里,罗婶子手忙脚乱开了西厢房,屋里搭着火炕,被褥都是新的,摆设也很是整齐,而且擦抹的很干净。
丁薇依靠在宣软的被子上,喝了姜茶,终于觉得好过血多,于是就问道,
“婶子,分别许久,一向可好?”
“好,好。”罗婶子听得这句话,差点儿躺了眼泪。先前不知道丁薇的身份,在船上听她唤声婶子也就罢了,如今她身为皇后,还这般称呼,真是莫大的荣耀啊。
“这房间布置的如此新鲜,是不是备着给家里孩子成亲用的?”
“不是,去年去京都时候,您说兴许要来看看。正好前阵子又听码头上人说,皇上……嗯,就是您二位要来大越,我就赶紧拾掇了这屋子,就是等着您来的时候歇歇脚。不想还真用上了,真是没白拾掇。”
罗婶子也是个能说的,丢掉了刚开始的拘谨,又见丁薇还同原来一般,更是越来越热情自在。
“娘娘,您好不容易来了,可不能立刻就走,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我这就让人去喊孩子爹回来,晚上我们全家给娘娘和皇上磕头。”
说着话,她就疯跑出去,高声喊着,“大鲶鱼,快去码头喊大柱子他爹回来,就说来贵客了。让他找条最好的金鲤鱼,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大鲶鱼好像是个小伙计,憨厚迎了就开门走了。
公治明坐到炕边,笑道,“这就是当初救你上船的妇人?”
丁薇点头,“是啊,上次还去京都走动过。只不过那时候你不在家。”
公治明笑道,“你身子不舒坦,多住两日再走。”
“也好,等等安哥儿他们。若是再晚几日,我怕安哥儿恼的都不认咱们这个爹娘了。”
“好。”
这对无良的爹娘都是笑了起来,果然就在罗家住了下来,等着大部队赶到。
罗家一家不可避免都知道了丁薇夫妻的身份,除了罗婶子还好之外,其余爷三个都恨不得整日跪着,诚惶诚恐,生怕惹怒了丁薇夫妻。
丁薇好笑又无奈,就拉了公治明进城去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