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村口聚集着一批衣衫褴褛的难民,脸上是被饥饿与风霜刻下痕迹,眼中没了往日的光彩,只有一抹微弱却坚定的渴望,那是对生命之火不灭的向往,是在绝望深渊中挣扎求生的微弱光芒。
有的裹着破烂得露出草絮的棉衣;有的仅着单薄的衣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冻得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苦难。
拖家带口的也有不少人,老人们步履蹒跚,妇人们瘦弱不堪,她们的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助,双腿仿佛已无力支撑起这沉重的身躯,只能瘫坐在地上,背后紧贴着的是他们瘦骨嶙峋的孩子。
那些孩子,双眼空洞无神,哭声细若游丝,如同被世界遗忘的小猫,在寒风中微弱地哀鸣,却又似乎连哭泣的力气也快耗尽了。
“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吃的被抢了!我们已经很久没吃的了!”
“求求你们了!”
这一副人间悲苦的画面,看得村里人看得喉头哽咽,心有不忍,有些心软的妇人已经落了泪。
他们想到过难民会来,可没想到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这种情景还是狠狠冲击着大家心脏!
“村长,要不……我们给他们点吃的东西?”
有些人试探性地询问村长,村长也有些犹豫,可老族长却狠心地摇了摇头。
“不能开这个头啊!否则难民越来越多,一拥而来,就算我们村子有巡逻队,也抵不住他们人多啊!况且,饿极了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林月也担心大家心软坏事,毕竟眼下大家受的冲击太大了,看到老人孩子那个惨样,是个人都于心不忍。
可她们还没有往深里想,她太明白人性了!尤其是饿极了的人性,更经不起考验!
这些人眼下是因为实在是没力气,等他们吃饱了呢?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会马上离开!
再有就是,救了这一批,下一批呢?救还是救?若是下一批是那些饿极了的人,又该怎么办?
“老族长说得对,大家不能心软,最好想一个可行的办法,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难民们看他们有所松动,便越来越朝前拥挤,有人跪着给村里人磕头,头都磕破了!
“儿啊!你看看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你可不能死啊!娘拼了命带你逃到这儿!你就这么死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难民中,一个怀抱着两三岁的孩子的妇人突然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双眼紧闭,露着半条胳膊的手臂瘦得只剩下一层皮。
她身旁的一个汉子,也双眼通红,狠狠地打着自己的脸,自责自己保护不了妻儿。
“求求你们,救救这孩子吧!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两天都是她娘用自己的血喂的他呀!”
旁边一个老太婆冲过来,冲着村里人就磕头。
那妇女被提醒了,猛地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她赶紧将胳膊送到孩子的嘴边,可孩子却不知道吸允。
再看她的胳膊上,已经有不少咬破的地方,令人触目惊心!
“儿啊!你吃一口吧!儿啊……”
“呜呜……”
村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情形!实在太有冲击力!若没人施救,那孩子必死无疑。
林月见状上前一步抢过了孩子。
“我是大夫,我来救他,你们都退后一点,给他通点风。”
让他们退后一点,是担心他们见有人心软施救,会往村子里冲,再者也是给这孩子保留一些新鲜的空间。
说着话,便为他检查身体,确定这个孩子是饿的已经休克了,便赶紧让人冲一碗淡盐水过来。
“还有救!”
一碗盐水灌了一半,那孩子已经呛着醒了过来,见到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那妇人见孩子醒了,欣喜地给林月磕头。
“谢谢你……”
但感谢的话她也说不出别的来,因为她知道尽管这一次她的孩子被救活了,可没有吃的,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她的孩子,包括她都逃不过必死的命运。
“你们往县里去吧!县令大人在县里建有粥棚,去得早了还能领上两碗粥,县令大人还在征收难民继续建粥棚,若是有幸有分工,就不会被饿死了!还能挣几文钱买些粮食。”
林月冲他们喊道,她知道韩县令是有所准备的,这些人来得早,估计是见青州城进不去,绕过来的,青州城那边据说也有救援,但难民太多,一时间救不过来也是有的。
能绕过来的这些人,若是早些赶到县里,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活命。
“县里?”
“县里离这里有多远?”
难民们听了,眼里迸出一丝希望,但也有一些人完全不相信林月说的话。
“这里到县里,走山下的官道一个时辰就能到,韩大人是个好官,他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了,大家相信我,赶紧去吧!”
难民中有些人已经动摇了,还要走一个时辰,能坚持的立刻便转身往山下走去,但也有一些人实在走不动了!
就坐在地上哭起来。
“我们已经走不动了,还有一个时辰,走到了命也没了!求求你们,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如果实在走不动的,我们凑一些干粮给大家,你们坚持坚持,赶快去吧,去晚了就被后面的人赶上了!说不得,很快我们也要去逃难了!”
林月在这边说着,村长已经让人回家取了一些窝头,菜干,饼子,顶饱的粗粮。
难民们一听,也相信了林月说的,他们之中也有一些是半路跟着逃难过来的,走得早些还能活,逃得晚了,听说后面的人被叛军抢了粮食,顺从就不杀做苦力,不顺从就杀了的!
眼下这村里的人愿意给口吃的,让他们赶紧往前走,便又燃起了信心。
谁都知道,这村里的人很快就会和他们一样,成为逃难的难民。
村民们看着他们谢过大家,又跌跌撞撞去赶路。
林月瞧得真切,四个郎往方才那个孩子怀里,塞了好几张饼子,那妇人和汉子感动得眼泪直流,直给他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