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宋禾眉头微皱。
芊芊姑娘叹了口气。
“我收到消息，之前派去以工代赈的难民，现在大部分已经造反。”
“那些护送的将士甚至连逃跑送信都来不及，以至于事情曝光的时候，局势已经无法控制。”
宋禾脸色有些难看，他沉声说道：“我记得之前提出以工代赈的时候，特意提醒要把难民分开几批，并且对工作地址严格保密。”
“现在难民们可以联合暴乱，意味着各处劳务地点已经被泄露了。”
之前玄景帝召集二品以上的文臣武将议事，并且下旨让他们严格保密。
现在会议内容泄露，说明当时那些人里，潜伏着敌国的内应。
宋禾心里暗暗叹息，他早就猜到庆国朝廷已经被敌人渗透，但万万想不到连二品以上的大臣都被收买了。
他们已经是站在庆国最顶峰的那批人，权财都不会缺，这背叛国家图的是什么？
“陛下怎么说？”他开口问道。
“陛下希望你能延迟造船计划，在京城里躲避风头，等待龙武军去往湖阳城，镇压南方百越联军之后回援。”芊芊姑娘应道。
“也就是说，陛下不打算让龙武军回援处理难民，而是打算在朝廷高层被渗透的情况下，用三千御林军抗衡上万的难民。”宋禾的手下意识握紧。
芊芊姑娘沉默片刻，轻声说道：“这本来就是两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庭院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只见晋阳公主和夏侯云曦说说笑笑，肩并肩走了进来。
看到宋禾与芊芊姑娘站在假山边上，两个小姑娘不由得愣住了。
“芊芊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夏侯云曦愕然问道。
“我来接宋禾回家呀。”芊芊姑娘微笑说道。
听到这话，对面两人顿时变了脸色。
“云曦姑娘，麻烦你跟老太师说一声，我家里有急事，得提前回去了，抱歉。”宋禾苦笑道。
他拱了拱手告罪，随即跟着芊芊姑娘快步走出庭院。
太师府大门外，玉儿已经提前候在马车边上，等到宋禾两人上了车，她便坐在车头，亲自充当车夫。
“直接去皇宫，陛下在等宋禾。”芊芊姑娘隔着门帘对玉儿说道。
马车缓缓起动。
局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剧恶化，确实让宋禾有些措手不及。
他默默坐在车厢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挂满灯笼的繁华街道，几个孩子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和马车擦肩而过。
如果庆国没能撑过这次劫难，至此被北莽颠覆，这诺大京城万千百姓，又会遭遇怎样的光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宋禾脑海里浮现出以前背过的一句诗。
芊芊姑娘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在她的带领下，宋禾这次没有遭遇多少盘查，很快就来到了御花园。
湖边铺着莲花纹地砖的凉台上，玄景帝正躺在宋禾贡献的云椅上，悠然惬意摇晃着，紫衣太监韩公公如同往常那样，默默守在一旁。
“草民宋禾拜见陛下！”
“臣女拜见陛下。”
宋禾之前得了玄景帝恩赐，见面可以不行跪拜之礼，可出乎他的意料，边上的芊芊姑娘竟然也没有跪拜，只是低头欠身行礼。
“宋禾，你这张云椅可比朕的龙床好使，也就只有躺在这椅子上面，朕才可以安稳歇息片刻。”玄景帝闭着眼，淡然说道。
宋禾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城外什么情况，芊芊应该告诉你了吧？”玄景帝问道。
“已经知道了。”宋禾沉声应道。
玄景帝叹了口气，这位执掌皇权多年的老人，此刻脸上满是沧桑憔悴。
他缓缓睁开眼，扭头望向宋禾，轻声说道：“朕现在，能够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过你和芊芊，都是其中之一。”老皇帝笑着补充道。
宋禾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陛下，关于朝堂大臣被北莽渗透的事，草民有个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接说。”玄景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个很经典的事例。”
宋禾斟酌了一下词语，“书上讲述了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叫做漂亮国。”
“这个漂亮国除了动用武力威慑天下诸国，最爱做的事，还得是在其它国家挑动内乱，扶植听命于自己的傀儡政权。”
“在来的路上，草民还在怀疑有大臣妄图造反，可细细想来，问题可能更大。”
宋禾说着，忽然扭头望向另一边，“芊芊姑娘，假如你是北莽的可汗，想在庆国扶植傀儡皇帝，你会怎么做？”
芊芊姑娘略一犹豫。
“我会暗中联络那些继位无望的皇子，许诺帝位，让他们充当北莽的内应。”她低声说道。
一旁的韩公公瞬间变了脸色，躺在云椅上的玄景帝，此刻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所以你怀疑，庆国高层里被北莽策反的……是朕的那些儿子？”玄景帝盯着宋禾，沉声问道。
“这只是草民的胡乱猜测，请陛下恕罪！”宋禾低头说道。
玄景帝脸色不断变幻。
他虽然当局者迷，心里下意识不愿去怀疑自己的亲人，可该有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此刻经宋禾这么一提醒，心里渐渐就回过味来。
“陛下，草民有一个请求。”宋禾瞧着老皇帝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说。”
“草民希望在城内继续主持造船计划。”宋禾认真说道。
玄景帝闻言有些愕然。
他望着宋禾，沉声说道：“难民潮两天之后将会抵达郊区，到时大批御林军会被调去镇守城墙，京城里安防力量空虚，正是乱臣贼子动手的好时机。”
“这时候你小子不待皇宫里老实躲好，还当什么出头鸟主持造船，是生怕北莽那边注意不到你吗？”
原来大佬是准备让我进皇宫里避难吗……
宋禾心里有些感动，但他仍旧坚定说道：“如果草民能引出京城里的奸细，那当一回出头鸟又有何妨？”
“不过草民有自知之明，既然局势险恶，还是希望陛下能借我一个人。”
“你想借谁？”玄景帝没好气问道。
“借她。”
宋禾指着边上的芊芊姑娘，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