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姑娘说得没错，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之前逃跑的汉子便落网了，只是那家伙被抬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凉了。
“怎么死了？”芊芊姑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找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负责抓捕的几人里，有一个魁梧男子开口道，他指了指尸体发黑的嘴唇，“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服毒自尽。”
这么专业？宋禾微微错愕。
大街上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芊芊姑娘吩咐手下把尸体转交刑部，随即带着宋禾快步离开。
片刻之后，两人默默离开主街拐进侧边的小路，前方不远处就是各自的宅院，大门挂着的灯笼清晰可见。
“这次的事，等调查清楚了我会跟你说，自己这段时间注意点。”芊芊姑娘忽然开口道。
“知道了。”
宋禾点了点头，话锋忽地一转，“其实你盯上的人是我，对吗？我不信你刚才是恰好路过。”
“是啊，从你走出文心阁那一刻开始，我就盯上你了。”芊芊姑娘坦然说道。
“是太子的意思？”宋禾眉头一挑。
芊芊姑娘摇了摇头，笑道：“太子还使唤不了我。”
“那就是陛下了。”宋禾轻声道。
芊芊姑娘没有否认，只是笑道：“宋禾，你对于庆国太过重要，眼下更是容不得出现半点闪失，被时刻护着不是很正常吗？”
“说得我跟国宝似的。”宋禾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便各回各家了，宋禾刚打开院落的门，冷不防看到门后黑压压站着一群人。
“大晚上的，你们这样吓人不好。”宋禾深吸一口气，没好气说道。
玉儿上前细细打量着宋禾，确认他没有缺斤少两，这才沉声问道：“大人刚才遇袭了？”
“差点被马撞了。”宋禾点了点头。
边上林沙等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红儿平日里一副呆萌模样，此刻眼里罕见露出了杀气。
“以后大人去哪，奴婢都会跟着。”玉儿坚定说道。
“好。”宋禾笑道。
林沙的娘亲赵婶已经准备好热水，把想要服侍的红儿赶出去后，宋禾脱光衣服，舒舒服服坐进大浴桶里。
他静静靠在桶壁上，眼神闪烁。
其实京城里谁会想要自己死，他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底的。
要么是敌国渗透进来的奸细，想要除掉自己这个庆国的潜力股，除此之外，自己在京城唯一得罪的，就只有宋家了。
宋远山虽然高傲，多年来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但堂堂镇远侯，总不至于派人暗杀亲儿子。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宋远山的妻儿了。
“如果在昨日之前，京城里没人会在乎一个私生子的死活，你们杀了也就杀了。”
宋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可现在的我，岂是你们能动的？别说陛下，哪怕是太子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啊……”
此时此刻，镇远侯府内一如往常那般祥和。
“老爷，就不能等天亮之后再回营吗？”
大堂内，赵茹月看了看边上帮忙收拾行李的下人们，扭头对宋远山柔声问道。
“军务耽搁不得。”
宋远山摇了摇头，淡然说道，“这趟出门，估计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家里面大小事就麻烦夫人了。”
顿了顿，“对了，最好想办法劝说宋禾回来，他是个有能力的人，留在宋家对我们很有好处，况且之前也是我们怠慢了他。”
“爹，五年来咱宋家好吃好喝养着他，哪里有怠慢了？是他狼心狗肺，不懂感恩才对。”边上宋康漠然说道。
“康儿别说了，那毕竟是你弟弟，不必太过计较。”
赵茹月呵斥道，末了又望向宋远山，微笑说道：“老爷放心，妾身会找机会……好好补偿宋禾的。”
宋远山点了点头，下一刻，他忽然脸色微变，猛地抬头望向前方。
无声无息间，一个紫衣太监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堂门口处，他没有走进来，而是站在门槛外面，朝宋远山拱手行礼：“见过侯爷。”
“韩公公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宋远山点了点头，沉声问道。
“刚才宋禾在街上遭遇袭杀，歹人失手后服毒自尽了。”
韩公公说道，目光落在神色平静的赵茹月身上，“不知宋夫人有什么想说的？”
“韩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宋远山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边上赵茹月也是露出气愤神色，说道：“公公难道是想污蔑妾身暗害侯爷亲子不成？”
“之前妾身与宋禾是有些误会，但这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公公无凭无据污人清白，真当我们宋家好欺负不成？”
看着赵茹月理直气壮的模样，韩公公叹了口气，忽地道：“如果告诉你们，那歹人是咱家逮住，逼出实情后杀掉的呢？”
赵茹月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人都没了，这死无对证的，还不是随你怎么说……”一旁的宋康硬着头皮狡辩。
只是话没说完，边上宋远山忽然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将他剩余的话打了回去。
死无对证？
眼前这个太监陪着当今圣上一块长大，多年来代表皇上处理各种事务，从未出过岔子，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
他说的话，必然来自皇上的授意。
难道皇上还需要什么证据？
赵茹月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刻在韩公公目光注视下，身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还不跪下！”宋远山冷声喝道。
赵茹月闻言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宋康捂着红肿脸颊站在一旁，神色慌乱。
韩公公不再理会赵茹月，目光望向宋远山。
“侯爷，您应该清楚宋禾对于大庆意味着什么，他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有多大。”
“宋夫人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暗杀宋禾，往大了说，甚至可以按通敌叛国论处，这个罪名有多大，您应该也很清楚。”
“是我对家人管教无方。”冷汗缓缓从宋远山额上流下。
他心知肚明，既然韩公公选择杀掉凶手，说明他……或者陛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过宋家满门忠烈，侯爷多年来鞠躬尽瘁，这些陛下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侯爷不必担心，这次的事不会牵连到您。”
“但宋夫人和其余子嗣，今晚就得启程返回泠州老家，十年内不得离开县城半步！”
宋远山心头顿时沉入谷底。
十年内不得离开县城半步，换句话说，就是软禁十年！
不过好歹，自己那些妻儿算是保住了性命，不过宋家后裔自此远离京城，崛起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不！我身上有功名，迟些还得入朝为官！我不能走的！我不能走的！”
宋康崩溃哭喊道，正想冲过去拽住韩公公说话，下一刻就被宋远山死死摁在了地上。
韩公公面无表情，转身走出宋家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