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包间里。麦柯拿着烫伤药膏低着头给滕诚的胸口抹着。
门口的陈晓好言好语的把慌张的服务员给劝回去了。
里面的土豪还红着脸堵着气。
“嘶——”
“去医院吧。烫红了好大一片。”
“谁害的?”
“啧,别乱动。”麦柯涂上了厚厚的一层,还是担心会留疤。
“是你。”土豪依旧纠结着幼稚的问题。
“吵架有意义?”
“那男人干什么的?”
土豪穷追不舍。
甚至威胁麦柯不说清楚,他出去就再撞一壶茶让他心疼:“反正你舍不得。”土豪就是这么的笃定与霸道。
麦柯一听,手上的动作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努力装作无所谓地和他的茶。白逼着还是说了原因。
滕诚皱了皱眉,二十分钟后,麦柯和滕诚坐在了包厢的一边。
对面多了个腾辉。
小鬼难得地没有平日里精神模样,看到麦柯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
是滕诚先开的口,是那个严肃的长辈:“自己求,求不到……活该。”
然后看了看麦柯,自己翘着二郎腿,开始喝茶看好戏。
腾辉有些状况外。他之前明显是摆了滕诚一道,他承认那时候着急了有些不成熟,但是爷爷明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真的要拆散滕诚和麦柯。
他也知道污蔑麦柯给滕诚身上泼脏水的事儿,以滕诚的性格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为了甜甜他愿意破釜沉舟。没想到到这时候了,滕诚还愿意帮他这个小忙。
“看什么看?我是实在太烦你们两个小的了。一个除了给给搞破以外外屁事儿不会做。一个天天就知道扯他后腿,你们两个搭伙过日子绝对是绝配。”滕诚冷哼一声,说得很损。
斜眼看麦柯。
麦柯似乎还不为所动,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一脸的防备。
滕辉把能说的都说了,要表达的也都表达了。
滕诚还添油加醋地说了句:“你总不能守着你妹过一辈子吧?反正找别人也是形婚,找我侄子至少将来就算离了也能拿到很多钱。”
“和钱没有关系。我尊重我妹的决定。”
“她幼稚,你也跟着她一起幼稚?”滕诚接上。
“最幼稚的那个人是你吧。”麦柯回。
“啧……”滕诚皱眉,不满地看麦柯。
也讨厌在滕辉面前总是会突然显得智商情商不稳定的这种不可控局面。
谁都有极限的吧。
麦柯依旧强硬。
滕诚不再说话了。
滕辉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突然门口多了一抹鲜亮的红色,小包间里的尴尬一下子就化解了。
所有人去看那抹红。
是麦柯先尴尬地笑了。
女人依旧保持着优雅地姿势站着,价格不菲的手提袋,同她的妆容异常的般配。她似乎和麦柯很熟微微一笑,声音柔软而清丽:“打扰了?不过,是我来带人走的。”
女人对麦柯说的。
麦柯默默地点着头。
滕诚看得出两个人的气场不太对,一扬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不重要吧。”
“不重要?我总要确定你不是和她一起合伙来整我。”滕诚冷言道。
麦柯知道他现在智商又变成负数了。也不和他计较。
陈颖走到滕诚身边,一只手搭在滕诚的肩膀上是在宣告着所有权,微微地低头,像是在和滕诚耳语,身上的香气弥散开来,像春天在田野上开得鲜艳的花朵的香味:“我也不想才散你们。只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这个坏女人我得继续当下去。还害了你丢了工作。真对不起。”
最后半句话是抬头说给边上的麦柯听的。
麦柯善意地摇摇头。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恶意,而且麦柯也找不出排斥或者讨厌他的理由。
这么淡定的心态,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微微地佩服他自己。
只是边上的滕诚没有他这么的淡定。女人出现后一直面若冰霜的面色终于有了些破绽。
“什么意思?”他看的是门口跟着女人过来的陈晓。
只见陈晓支支吾吾地低着头不说话,麦柯淡淡开口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滕诚按住人:“话说完了再走。”
“我为孩子积点德,绝对不做小三。”麦柯挤出一个笑容。
“你觉得我和她有什么感情?”
“我和你一开始不也没感情?慢慢可以培养。”
“麦柯,你需要这么冷血?”
“我是理智。”
“你就不能理智地想想该相信我,多给我点时间?”滕诚快把手里的紫砂茶杯捏碎了。
得到的还是麦柯冷冰冰地:“我觉得很没意思。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想卷到你们世界里。还有滕诚,你醒醒吧。看清楚我是什么人,再看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人。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很幼稚。现在是法制社会,滕诚,我什么都不认,我只认那份文件我签的内容。能不能别再纠缠了?你不觉得现在的样子都很丑陋?”麦柯咬咬牙,紧紧地握着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哼,好,很好。麦柯……”滕诚冷笑。
他这辈子没对谁这么低姿态过。
为了麦柯,他曾经什么的威严伪装都可以在别人的面前撕掉,只想让麦柯看到他的真心。
只是偏偏的那个人,把他真心当做的是驴肝肺。
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肥胖的自卑,好不容易里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甩掉了自卑站在巅峰的男人,此时并不想再在他人面前的找回曾经的那种负能量。
麦柯看来是准备冷血到低了。
比冷血,他滕诚还真的没有输给过什么人。
只是——
女人看得出滕诚的怒意,转移着话题:“你的身上怎么了?陈晓说你被烫伤了,真是不小心。”
“是挺疼的。走吧。”滕诚冷笑,是搂着陈颖走的,离开之前突然转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了句:“对了,我改主意了,滕辉,甜甜你还就娶定了。”
麦柯不为所动,好像整个人像一尊雕塑一般地坐在那儿。
滕辉锲而不舍地留下啊,还是说着那句:“麦哥,再让我,再让我见甜甜一次吧?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麦柯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头很疼,心里也很涨。
叹了口气,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
那天之后,陈晓和张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麦柯和麦甜的生活安静得不得了,麦柯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回家,甜甜的论文也快完成,晚上两兄妹一起吃完饭,各自去网上查信息。甜甜找的是母婴的咨询,麦柯依旧在网上找着合适地形婚的对象。
他又去见过好几个,没有人再捣乱,只是总觉得不太靠谱。有些靠谱的聊了几次就突然地消失。麦柯心里还是觉得之前那个公务员是最合适的,只是再想打电话过去解释,那边已经把他拉黑。
也有很失望失落的时候,好在离开学,甜甜的肚子大起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麦柯不是没想过,如果真的是滕辉,会不会会好一些,毕竟……
他有这样的想法,就逼着自己不去想。
是不想再同滕诚有一点点的联系了。
麦柯知道,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甜甜,更是为了他自己。
有时候一觉醒来,混混沌沌地,会以为还是在认识滕诚之前的那个自己。
什么都没有发生。甜甜刚考上大学,他在存钱想买房子,一切都在往很好的方向发展着。
有时候清新了未必是好事。
有些人的气场就是让你过目不忘,更别说曾经那么深入的相处过。不过每一天麦柯都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告诉自己:在喜欢上滕诚的那一天,悲剧就是注定的了。
而他和滕诚之间,你以为我刀枪不入,我也以为你的百毒不侵。总想着彼此肯定会没事,或者说,自己肯定会没事。
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
麦柯相信,他们都会没事的。
只是感情上,谁又是真的练过金钟罩铁布衫?
麦柯总是高估自己的忍耐力,而故意忽略到自己的脆弱。
周六的时候,麦柯给王良打电话。
麦柯还没开口呢,那边就骂过来了:“你脑子没病吧?”
麦柯半个月前辞职的时候,王良就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遍。
辞职的理由很简单,陈颖找过他,委婉地表达过,老爷子不满意他的工作同滕胜有关。他很爽快地就辞职了,王良气得再没理过他。
好在还接他的电话。
“没病。好着呢。”麦柯笑。挺轻松的。
他刚交接完班,走路回家,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周六人们脸上都是轻松而快乐的。
“你现在做什么呢?别tmd告诉我又去开车了?”王良有一种要杀人的语气。
“嗯。重操旧业嘛。”麦柯前几年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做过几年的出租车司机。
工资只有设计所的一半,而且非常的吃力。
麦柯不认为现在的他还能在其他设计公司找到工作,以他的文凭,是干什么都受到限制的,好在还有这个本事。
“啧啧……”王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气归气,只是都找不到其他骂麦柯的话。
麦柯这个人,什么都看得比谁都明白,所以,劝是没有一点用的。“不如我瓤李叔帮你找个活?他们弄电影的门槛低,踏实干活就好。”
麦柯拒绝道:“不行,剧组工作时间都不一定,而且要到处跑,情况不允许嘛。”
“啧,你就作吧!”
“我挺好的,你就别恨铁不成钢了。对了,我是打电话来问你……呃,如果……”麦柯在字斟句酌地想着话。
“找我和你妹形婚?告诉你呀,不行。”王良直接拒绝了。
“……真的不考虑?”
“我说滕诚的人找过我你信吗?”王良说。
“我信。”麦柯叹了口气。
“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王良在那边义愤填膺:“真不行,你把你妹嫁给滕辉算了,那边态度那么坚决。你搞得过?什么人嘛,有点钱了不起死了。”
麦柯听得出王良也动摇了。
又说了两句,王良喊他有空去他家吃饭,经理亲自下厨,麦柯乐呵呵地说好。
回到家。
甜甜的晚饭已经做好了。
“哥,我接到一个工作,是去一个私人聚会做钢琴演奏。我导师联系我的,我想去。”甜甜有点小兴奋。
麦柯问了地址,最后想了想说好。
“甜甜,你对滕辉……你和哥哥说实话,如果他和滕胜没有关系,就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或者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是不是……”
“那我们现在肯定结婚了。”甜甜夹着菜,笑得灿烂。
“也是。不过甜甜,如果他真的喜欢你,或许身份,财富什么的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哥……”甜甜有些疑惑,不知道麦柯怎么突然这么说了。
麦柯给甜甜夹了她爱吃的虾仁,慢慢道:“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最自豪的事是让自己的女人每天都幸福快乐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可能滕辉想得和我不一样,但是哥觉得他会对你好的,至少他会保护好你。”
麦甜不动筷子了:“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
“甜甜,你很想他吧。”麦柯抬手揉揉甜甜的长发。
她看到妹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好像从法国回来甜甜就没有哭过一次,总是很坚强地做自己的事情,把家里整理地井井有条,还收拾出了一个角落将来给宝宝摆婴儿床。
没见他提起过滕辉,不代表甜甜不在乎。
“以前我也以为滕辉是富家子弟,或许一点也不靠谱。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很在乎你的,我手机快被他打爆了,他也每天在我们家楼下站一个多小时。你不知道,但是我得告诉你的。”
“可是哥,滕诚是他的……”甜甜咬着嘴。麦柯看得出她也有点点动摇了。那就好办。
“这和滕诚有什么关系?你过你的日子,他们叔侄再闹也不会影响到你和孩子的。”
“哥,你呢?”甜甜看看哥哥,麦柯的心,甜甜比谁都了解。毕竟是他最亲的亲人了。只是哥哥总是伪装着。
“我?你先让我抱上胖侄女儿,让我开心开心,然后我争取给你找个嫂子。”麦柯笑笑。
一顿饭吃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甜甜从来没有去过海景别墅。
所以,当周一下午的她去别墅踩点的时候,只见到了管家张明,和许多在布置二楼大厅的女服务生。
张明带他去二楼一角的钢琴前,同他确认过了晚宴的安排和时长,还有报酬。
一切都非常地专业。
甜甜只知道这是一家很有钱的人的别墅。
这个晚宴也都是很重要的人,看他们的布置就知道了,钢琴边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到处都是花香味和鲜艳的食物,好像连空气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哥,我到了,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甜甜的肚子已经有些突出,她穿了件白色的长裙能很好的遮着肚子,带来的曲谱都是她熟悉的一些。老师说她只要负责让晚宴一直有舒缓的背景音乐就好。甜甜在法国的餐馆里勤工俭学过,异常的熟悉。
麦柯似乎在外头。说了句自己小心,不舒服了给他打电话。
就挂了电话。
管家很贴心地送来了温水,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甜甜很喜欢窗外的海景,于是手上弹着琴,连二楼之前七八个繁忙的服务员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
甜甜听到楼下有开门的声响,她记得管家告诉过她,主人晚一些会回来,客人们也随时会到,她并不敢松懈,反而更加的专注。
窗外的夕阳把海面映成了粉红色,美得像散落在她周围的花瓣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她同这里的一切都融在了一体,手里流淌的音乐,还有周围的香味还有那窗外的风景……好像都变成了一个浪漫的故事。
而故事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楼下。
麦柯站在正装捧着鲜花和戒指的滕辉面前,帮他整理着领带。
“这是甜甜最喜欢的小夜曲,记得是莫扎特的曲子,你同她说,曲子的调子和现在一样,是粉红色的。还有别吓到她,去吧,思想工作我做过了,失败了我也帮不了你。”麦柯拍拍青年的肩膀。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
然后他就站在一搂的楼梯口,微微地仰着头。
整个楼梯都被铺上了花瓣,这是麦柯见过的第二浪漫的情景。
第一浪漫的……
麦柯试着想回头看看身后的人,眼睛看向了别处还是忍住了。
“年轻真好,羡慕。”陈颖的语气里满是羡慕和祝福。
她身边的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麦柯听到楼上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然后是砰——地一声。
滕辉这孩子虽然年轻,但是说话做事从来不含糊。
那求婚的话,说得真诚而浪漫。麦柯微微仰着头,鼻子酸酸的,是妹妹要被抢走了心里难过,还是因为别的……
矫情不是麦柯会干的事。
他把自己拉回来,认真地听着楼上的每一个字。
他听到甜甜低低地哭泣,然后有拥抱的声音传了出来。
然后他听到滕辉哽咽地说:“以后你和孩子就是我最大的责任。认识你以前我以为滕胜是最重要的,其实和你比,更本什么都不是……”
麦柯在笑。
他听到滕辉说:“甜甜,嫁给我吧。”
他也听到麦甜说:“好。”
夏天的傍晚总是漫长而浪漫的。
好像窗外的粉红一直把整个别墅洒成的粉色怎么都散不去。
楼上喜极而泣的哭声和笑声,还有喃喃细语的说话声告诉着所有人他们有多么的令人羡慕。
“你怎么说服甜甜的?”说话的是陈颖。
“嫁豪门很风光。”麦柯淡淡道。
转头同女人柔软的笑。女人笑得意味深长,走到滕诚身边。
“上去吧,楼上现在需要香槟来庆祝。”
滕诚支起胳膊让女人搀住他,对身边的陈晓道:“通知我哥,我爸,还有叫律师来,他们下个月办婚礼,我和陈颖的婚期顺延。你没意见吧?”
“高兴还来不及呢,小辉和甜甜不能等。公关方面交给我,一定给他们编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陈颖笑得灿烂。
夜幕终于降临了。
海景别墅变得异常的热闹。
麦柯又见到了滕辉的父母,只是同上次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二老眉开眼笑的,对甜甜问长问短,一副婆媳和睦的景象。
晚点的时候滕胜也来了,没说太多的话,只是听到滕诚延迟婚期的时候好久没说话。
毕竟老头子早就到了享天伦之乐的时候,而且甜甜是个漂亮娴静大方的女孩,老头子眼里对曾孙的期待,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麦柯一晚上偶读没有同甜甜说过几句话。
有一种妹妹真的被抢走的错觉。
别墅外的星空在夜里像画一般地挂在落地窗外。
麦柯有点点舍不得的看了一眼,同张明打了个招呼走得也安静。
那天以后麦柯天天都接到甜甜的电话,只是更本看不到人。
他之前担心的一些事一件都没有发生。滕辉把麦甜接去了他住的公寓里,离音乐学院近,那边离医院也近。
甜甜去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电话一开始天天打好几个,到后来,每天只打一个。
甜甜说和滕辉商量让他过去一起住。
麦柯说:“我每天要上班照顾不了你还要去白吃白喝肯定被你老公骂死。不去凑热闹了周末来看你。”
甜甜要求和好几次,麦柯肯定不会答应。
麦柯周末的时候去看过甜甜,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滕辉很细心,其实特别的靠谱。
甜甜结婚证领了,外界的报道都是正面的,只说滕胜双喜临门,而且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的也总是喜闻乐见的。报道对甜甜保护的很好,麦柯总算一颗大石头落地。
他也不是没有后悔过,这样对甜甜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有一点他确定,人生已经如此的困难,能快乐一天一定要快乐一天。以后的事谁知道,现在的妹妹有滕辉的宠爱,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做太多也弥补不来的。
而麦柯的生活,就变得更加更加的简单了。
以前要照顾甜甜,他总是上早班。
现在甜甜也不用他照顾操心了,麦柯就和搭档的老李商量了一下,两个人换了个班,他上晚班,老李上早班。
其实出租车这个行业早班晚班没有多大的差别。
白天生意好,但是一半时间在堵车。
晚上生意淡,但是车少,开得不赌心,加加减减赚得也差不多吧。
周六清早最后的那一单生意,麦柯把一对老夫妇送去了西山脚下。
老夫妇说之前在上面的静安寺许愿,结果老头子的肿瘤是良性的,现在老两口也想通了,会打车了,这回来还愿,以后绝对不吵架,好好地过日子。
麦柯记得他也在寺里许过愿,而且,愿望都成真了。
于是停了车,也跟着上了山。
寺庙的清晨总是安静祥和的。
早上没什么上香的人,有钟声隐隐地从寺院的深处传来。
麦柯看到穿着袍子的和尚走过,似乎去上早课。
麦柯上了香,添了香火钱,问了个小和尚路,就在禅房外等了好久。
住持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
“施主,又是你。”老住持姓单,眉尾翘起又挂下长长的白丝,麦柯以前总以为那是假的贴上去的。
今天又仔细观察了一番,人家是真的仙风道骨,假不来。
“……”麦柯乖乖地回礼。
住持便问:“还是要问出家之事?”
“单师傅,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呵,你姓麦,叫麦柯。”
“嗯。”
“不收你,不全是因为学历。施主你尘缘未了,红尘未断,即便修行也是无用的。”
麦柯的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土豪。
然后被他压了下去。“怎么样才算断了?”
“断了的时候你就知道断了。”住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迈着从容的步伐,便走了。
麦柯叹了口气。
虽然觉得住持说的话基本等于废话。也知道滕诚的律师一定和这边寺庙打过招呼,这不,瞬间学历已经不是问题了。
只是什么尘缘得很么红尘,谁又说得清楚呢?
太阳出来了。
麦柯看着远去的住持的背景,心里除了羡慕就是羡慕。
真的能一心向佛,不问世事,不会被七情六欲牵挂心头,然后安静的过一生真的很好。
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
他现在连唯一需要牵挂的甜甜都不再需要他了。
正是好时机。
只是……
这边还是不肯收他。
麦柯伤感了一秒钟。
立刻摸出了手机。
打开百度,搜索:“哪里的寺庙收和尚”几个字。
一个回车。
麦柯扬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百度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他正在鄙视自己,之前天天说着要出家,连百度一下都没做过,真的是口是心非很坑爹。
他出了寺庙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低头翻着手机上的连接。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个石头就是快一年前,他和滕诚上山的时候,土豪装懒,其实是等着陈晓送来钱包好让他进寺庙完成心愿的那块石头。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好。
什么都不是。也都是没有交了心的。
可以无所顾忌地被一点点小事感动地不得了。
哪里像现在,再大的事,也要装得云淡风轻同他麦柯没有一点关系。
当麦柯读到那一句相关规定:“对于出家的学历要求,并不是很多人说的要大学学历。国家没规定有(只是担任住持的僧人,要求初中以上文化程度,但要求也不是太严格),各地政府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制定(实际有许多还是小学文化出家)。”
麦柯突然有一种被深深的欺骗的感觉。心里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决心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地做个开心的和尚,然后来这里气死这个住持。他一个起身,突然——
面前就花了。
“糟糕——又来了。”
麦柯喃喃自语道。
他感觉自己在往地面倒,好像要撞到石头上了。他努力换个姿势,他不想顶着纱布去参加甜甜的婚礼。
偏偏他完全动不了地面前一黑——
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