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楼回了怡楼就开始收拾东西。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与虎谋皮,他没那个能耐。
与其求别人,不如自己回江城走一趟。
简单收拾了细软,一个不大的包袱,倒是比他来省城时的东西少了太多。
因为着急走,这个月的月钱他也不要了,哪怕还有几天就到月底。
下了楼,有熟识的人跟他打招呼,也有喝茶的客人在闲聊。
“白凤轩这回惨败,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还得说这图军长厉害,毕竟是打过大仗的,不必亲自带兵,运筹帷幄,也就把那嚣张跋扈的白凤轩给收拾得如丧家之犬。”
“第九军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当年,第九军在陈家河一战,击溃了国府的中央军,这才为新政府赢得这几年的太平时光。
对付一个小小的军阀,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得说那白凤轩不知天高地厚,这一两年实在是太不收敛了。图军长不拿他开刀,如何威慑周边的那些势力。”
“说是这么说,但我听说,第九军这回的伤亡也不小。这不,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说,第九军已经开始征兵了。”
因为喝茶的客人提及了白凤轩,谢小楼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这打仗啊,打的就是银子。我估计,很快税务局的就要开始加税了。”
“这话可别乱说。”
“乱不乱说的,等着看吧。征兵要钱,买武器弹药也要钱,给伤员治伤,还得要钱。就那个新政府,能有多少钱拨给第九军?他们自己的腰包还不一定塞得满呢。”
“就算是加税,这税收大头不也交到了新政府,第九军能拿到多少?”
“图军长在省城韬光养晦这么几年,一出手就收拾了风头最劲的白家军,你觉得,第九军辖区的税,新政府还能收得到吗?”
几人相互看看,彼此点头,然后一笑。
是啊,打仗就得花钱,养兵也得花钱。
谢小楼紧捏着包袱,现在就算是回了江城,怕也寻不到白凤轩。
不只寻不到白凤轩,恐怕还得给自己惹些麻烦。
他曾经是白凤轩的人,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算第九军不会拿他一个戏子做什么,但那些曾对白凤轩的不满的人呢?
他如今回江城,那就是送上门让人欺负。
更何况,他就算真回去,没人欺负他,他也帮不上白凤轩。
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包袱,他手里还有些钱的,只是这点钱对于重建一个军队来说,可能杯水车薪。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而且,他在省城还能再挣,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他联系上白凤轩,再把钱送回去。
哪怕只能给白家军添上几把枪,也不算对白凤轩无用。
心头打定了主意,已然决定要走的人,又背了包袱回去。
只是他不知道,有个人一直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要给白凤轩挣钱,挣更多的钱,让白家军可以重建,让白凤轩可以翻身。
他的想法很单纯,但他觉得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此时,白凤轩在江城也有点坐不住。
凭他那几个人,要在江城寻找沈怀景,无异于大海捞针。
方瑜那边也一直没消息,而外面的情况也不乐观。
除了要躲开保安大队和警察,最让人防不胜防的是疫病。
他带来的几个人里,已经有两个感染了疫病。
如果再在江城久留,他们都有感染的风险,而且无药可医,这才是最要命的。
“少帅,你带人先回白云寨,我留下来等方医生的消息。”
齐荣刚刚去看了染病的两个兄弟,如今都发着烧,情况不好。
“你带人走吧。找不到小景,我不离开江城。”
齐荣知道沈怀景在白凤轩心里的分量,就跟齐修在他心头的分量是一样的。
“少帅,江城的疫病越来越严重。第九军虽然做了些努力,但效果不大。而且,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都感染了疫病,如果你也......你是白家军的主心骨,你不能出事......”
“少帅放心,我一定找到沈少爷,把他安全带回来。”齐荣说完,打了个喷嚏。
白凤轩抬眼看他,“你......”
“我没事。”
其实,齐荣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也感染了。
每天在外面跑,感染是难免的。
“齐荣......”
白凤轩隐约也猜到了,只是这话他也没说出口。
“少帅,我只有齐修这一个亲人了。所以,你就让我留来吧。就算我离开了江城,也一样坐立不安,还不如就让我在江城待着。不管好坏,我都得找到他......
但少帅你不同,你还有白家军,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拿主意,你不能折在了江城......而且,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沈少爷,没准儿沈少爷出去了也不一定......”
齐荣想让白凤轩走,主要是怕白凤轩也染了病。
不能让大家都折在这里。
对于白凤轩,当年对他们兄弟的救命之恩,齐荣是甘愿拿命来还的。
所以,他不能让白凤轩有事。
“少帅,你放心,只要我齐荣还有命在,只要沈少爷真的在江城,我一定带沈少爷来见你......”
齐荣的心思白凤轩怎会不懂呢。
里屋染病的两个兄弟又咳嗽了,声声入耳,白凤轩也知道该做抉择了。
离开江城,是他不愿意的,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再一次,白凤轩不得不离开江城。
只是,白凤轩离开江城的那夜,齐荣就病倒了。
高烧不止,身边没有任何人,想喝口水都难。
他好像一直在做梦,陷在一个旋涡里。
齐修一直在叫他,说自己冷,让他带自己回家。
他就在那样的梦境,不停地叫着齐修的名字,却怎么也看不到人。
“齐修,齐修......”
猛然惊醒。
汗水已经把衣服湿透。
落脚的地方本来就有些闷热,再加上他发着烧,身上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身子像是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凉席上便多了一个人形的图案。
“齐修......”
他的嘴唇很干,但嘴里还喃喃叫着弟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