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景在广州盯了老管家好几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老管家做的是贸易商行,有模有样的,毕竟跟着他父亲很多年。
他刚回江城的时候,老管家说他年纪大了之后,买卖上的事,他父亲大都交给姐夫陆昭文。
那时候,他自然是信的。
现在看来,老管家也没对他说什么实话。
“怀景,许行长刚刚让人送了请帖过来,今天晚上在许家有一个商务晚宴,在广州的不少商人都会来参加,其中也有那位叫彼埃尔的。”
沈怀景刚刚换了短袖短裤,广州比较热,他还没有太习惯。
接过军医官手里的请帖正翻看,军医官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脚踝上。
那是......
镯子?
还是脚铐?
军医官微微有点失神。
“舅舅,晚上......”
沈怀景说了半截,顺着军医官的目光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环露出来了。
他笑了笑,“舅舅,别看了,你外甥的杰作。”
军医官‘哦’了一声,心想,也对,沈怀景怎么看也不是好这种东西的人。
也只有他那个便宜外甥才会想一出是一出。
“他也有一只?”军医官问。
“等回去之后,舅舅自己检查。”沈怀景把请帖放在一边,“晚上许家的宴会,你陪我一起去。另外,一会儿你去给凤轩发个电报,这都好几天了,他应该收到我之前的电报了,怎么也没个回应。你给催催。顺便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听江太医的话。”
军医官想,那可不是个听话的。
他要是听话,那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没有回电,八成又在江城折腾别的。
但这些话,军医官可不会说出来,毕竟,外甥是有血缘的,他还是更向着外甥。
晚上许家的商务晚宴参加的人很多,也很热闹。
许家是开银行的,而且从满清的四方钱庄到四方银行,这背后的积淀也很深。
许家的背后是广州商团。
无论是从实力还是财力,都不容小觑。
所以,但凡受邀,几乎没人不会给许家面子。
沈怀景与军医官到许家时,等在门口的许曼妮赶紧迎了上来。
“怀景哥哥,王先生!”
“曼妮,你哥呢?”
沈怀景今天打扮得很贵气,头发也弄得一丝不苟,看着就是谁家的少爷。
“大哥在招呼客人,让我在门口等着你们,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沈怀景点点头。
许曼妮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大都是跟我们银行有业务往来的,也有少数是父母亲的朋友。对了,大哥还说,今天有位你的老乡,一会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老乡?
沈怀景没作他想。
在许曼妮的带领下,很快就在宴会大厅见到了许博雅。
许博雅永远那么优雅,无论站在哪里,都会是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怀景,给你介绍个人,老家也是江城的。没准儿,你认识。”
许博雅拉着沈怀景就往前面去,军医官则扫了一眼四下的宾客,一个个都衣着不凡,想来也个个身价不菲。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外国人身上,那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他听到身边的叫他文森特先生,原来,这就是沈怀景今天想来结识的那位。
确实,一身的贵气。
不愧是法兰西的贵族。
沈怀景被许博雅带着去寻那位老乡,却在视线里扫到一位身影熟悉的人。
不会是老管家吧?
这个想法还没有落地,就听许博雅叫道:“李老板,我给我带了一位老乡来。”
一身锦衣华服的男人转过头来,原本脸上带着笑,在撞上沈怀景眼睛的时候,顿时僵住。
“怀景,来,给你介绍一下李老板。李老板是做贸易的,生意做得很大,也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
许博雅话说了一半,就发现李老板的神色有点不对,回头看沈怀景,发现沈怀景也不太对劲,他们二人的感觉,像是认识。
于是,他立马道:“二位都是江城人士,想来,是认识的。”
“博雅,这位李老板确实旧识,不只旧识,还是看着我长大的。李叔,对吧?”
李老板只得点头,“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少爷好像又瘦了。”
“既然二位认识,那你们先聊,我去招呼别的客人。”
许博雅机灵得很,看得出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他自己在这里,反倒让人家不好说话,所以逃得很快。
沈怀景打量着眼前的老管家,果然是人靠衣装,换了一身行头,有了一个老板的名号,在他们家几十年的管家,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李叔,咱们改天再叙旧吧。今晚,我有别的事。”
沈怀景没有想在这里跟李管理聊那点过往,毕竟这地方太不合适。
而且,他相信故事也会有点长,没点时间,怕也听不完。
“少爷,你是来见文森特的吧?”
李管家说着,目光转了过去。
沈怀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鼻梁高挺的外国男人。
从侧脸看,倒是与他那位大学教授有几分相似,血缘这个东西,到底骗不了人。
“看来,李叔什么都知道。”沈怀景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少爷应该已经查了广州的那个账户。其实,少爷不必去问文森特先生,老板之前确实与文森特先生的公司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李管家示意沈怀景到一边说话,沈怀景便跟着他到了角落里。
“有生意上的往来,不奇怪。不过,据我所知,文森特家族在法兰西是做军火的,想来,到了广州也不例外。父亲跟他能做什么生意?是跟他买军火,还是有军火材料可以卖给他?”
李管家不答。
有些话,确实也不方便在这里说。
“李叔,是钨砂矿吧?”沈怀景再问。
李管家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沈怀景轻笑了一声,“李叔,你的嘴可真严实。你要是早一点跟我说,或许,我会少走一些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