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非要等子弹送你们上路才肯动身?”听到这里,工大家一个个低垂着头,几乎是以匍匐的姿态快速逃离现场,生怕稍慢一步便成为对方枪下的亡魂。
待人群散去,卫兵转回头却迎上了许宁那双冷峻至极的目光,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硬着头皮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开。”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许宁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人心,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直到汗毛直立。
终于,他缓缓转身,步伐沉稳地朝外走去,留下了一串沉重的回音。
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着工大家交谈时的片段。
“招惹了哈维……”
“死在了荒郊野外……”
斯科洛夫先生和马卡洛夫先生,两位善良的人竟然遭此横祸,这消息如重锤般击打在他的心上。
步出工厂大门,许宁并未急于离去,而是伫立原地,目光穿透了铁门,望向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厂区。
谢标紧随其后,轻轻拍了拍许宁的肩膀,试图传递一丝慰藉:“走吧,老板。”
许宁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得等着刚才那些工人出来。”
谢标不解:“你这是打算?”
“斯科洛夫先生与马卡洛夫先生都是难得的好人,我要亲自为他们寻找遗体,让他们得以安息。”许宁不容置疑地说道:
“我们大夏族讲究入土为安,即便他们并不信仰这些习俗,但至少可以让我心安。”
思虑片刻,许宁转向赵志德询问道:“你记得之前提到酒馆的几位工人吗?”
赵志德点头应答:“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麻烦你们去镇上打听一下,看看能否查出斯科洛夫先生具体遇害的位置。”
“遵命,许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赵志德随即带领队伍驾车离去,仅留大哥一人陪伴左右。
起初,谢标也想留下来支持,却被许宁以伤势未愈的理由劝上了车。
时间悄悄流逝,门口守卫注意到这位未曾离去的身影。
得知无需干涉后,便不再多加关注,任由二人在烈日下等待。
大哥抬头望向炽热的太阳,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喉咙干涩难耐。
今日阳光异常猛烈,不过短短两小时,他就已感到口渴难耐,但对于他来说这点困难根本算不上什么。
真正让他担忧的是许宁的状态。
经过一番挣扎,大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其展开成伞状遮挡在许宁头顶之上。“老板,要不我们换个阴凉的地方等?我怕你坚持不住。”
许宁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就在这里。”
相较于逝去的生命,此刻所承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叹息。
他早就预料到乌拖男会逐渐倾向于西方,却没料到这一转变竟如此迅速。
据阿列克谢透露,乌拖男之所以能够闪电般上位,背后显然有着哈维的鼎力支持。仅仅两天时间,乌托男的地位便如日中天,甚至足以左右尼古拉耶夫造船厂高层的人事决策。
如今,说他是统领的亲信也不为过。
这使得哈维不再孤军奋战,而是拥有了整个乌拖男作为后盾,而他们则成了孤立无援的一方。
面对这样的局势,要想对付他们,简直比碾死一群蚂蚁还要轻松。
“这家伙没有直接命令阿列克谢解决我们,恐怕只是想多玩弄我们一阵子吧。”许宁心中暗忖着,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嘀嘀!”大哥闻声回头,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喜悦,“老板,是老师他们回来了,看起来像是找到了尸体。”
许宁点了点头,但眼神中却掠过了一丝忧郁。
夏日总是变幻莫测。晌午时分还晴空万里,到了午后天空就布满了阴云,预示着即将来临的大雨。
斯科洛夫兄弟的遗体就这样被弃置路旁,如同两块被人丢弃的破抹布,毫无遮挡地躺在地上,四周干涸的血迹将地面染成一片猩红。
谢标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两人都是正面中枪,并非逃跑时被击毙。”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之前听酒馆里有人议论,称斯科洛夫二人因试图逃脱才遭卫兵射杀。
尽管不清楚这两位与许宁之间的关系,谢标觉得至少应该让死者保有最后一点尊严。
许宁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的面庞,随后上前轻轻合上了他们未瞑目的双眼。
在那一刻,他的心中燃起了复仇之火。
“三炮、斯科洛夫先生以及马卡洛夫先生,我绝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这笔账我一定要算清楚,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许宁坚定地说着,然后吩咐道:“给他们找个安息之地吧。”
众人齐声应和:“是。”
正当此时,赵志德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许先生,是否需要为他们立碑纪念?”
“立,当然要立,但碑上无需刻名。”许宁决绝地回答道。
赵志德微微一怔,目光投向了天际。
乌云如沉重的幕布,似乎随时都会撕裂开来,倾泻出一场暴雨。
“就写《狗熊时代的落幕者》吧。”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
“好。”许宁简短地应道。
几滴雨珠抢先落下,打在地面上,也溅到了许宁的脸庞上,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赵志德,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当他们回到马利雪夫时,队伍中只剩下许宁与谢标二人,以及被称为大哥的同伴。赵志德被临时指派了一项任务,携老师和秃子离开了视线。
办公室内,许宁沉默不语,这股压抑的气氛让谢标不敢多言,他便拉着大哥留在门外守候。
虽然大哥的身体已恢复得七七八,但医生建议他还需静养,不宜进行剧烈活动。
然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他怎会甘心退居二线?
尽管许宁极力劝说,他仍旧坚定地留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大哥眼中燃烧着怒火,拳头紧握,关节发出咯吱声,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化作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