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喧闹的餐厅一角。
一对青年男女正煞有介事地相亲。
男人西装革履,侃侃而谈,脸上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女人则心不在焉听着,时不时皱一下眉,似乎隐忍得很辛苦,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陶小姐,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太随便,动不动就在外面乱来,搞得年纪轻轻就不能生育。”
男人没注意到女人已经不耐烦,还在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
“我们家比较传统,绝不允许这种女人嫁进家门。”
陶菲冷哼一声,有些好笑地问他。
“这么说,要跟李先生相亲,是不是得先到医院做个体检,确定能生再来?”
“抱歉啊,出门匆忙,没准备!”
“那倒不必,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生,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李创并未听出陶菲话里的嘲讽,只是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陶菲虽然穿着宽大高领毛衣,但她刚进门时,李创瞧得很仔细,她身材很好,凹凸有致,皮肤白嫩,五官明艳动人。
这样的美人,在蒲县这小地方很少见。
就算相亲不成,能跟陶菲睡上一觉,这一趟就算没白来。
思及此,李创看向陶菲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浑浊的笑意。
那猥 琐的样子,看得陶菲直犯恶心。
陶菲脸色已经有点难看,李创愣是没看出来,只当她是害羞。
毕竟他在蒲县最大的化工厂做车间主管,也算有头有脸。
能被他看上,那是陶菲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随手夹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李创状若勉为其难道。
“你25岁,年龄偏大,但我这个人很开明,咱俩可以先试婚半年。”
“如果你怀上,我保证跟你领证,也不要谈什么彩礼,现在不是旧社会,男女平等,你要是能嫁到我家,就算掉进福窝里了……”
“如果怀不上,咱们就好聚好散,我这也是为你好,否则到时候多一张离婚证,对你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别,李先生,你家的福窝我确定是高攀不上。”
“能同意跟你试婚的女人,那肯定不是一般人,我就算了,我不配!”
陶菲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每个字每一句都透着浓浓的嫌弃和不屑。
试婚,说得好听,实际不就是白 嫖吗?
他要是长得帅,像会所男模似的,小嘴还懂得哄女人开心,提试婚,陶菲也不觉得自己吃亏。
但这货已经35岁,头顶还秃了一圈,个头一米七都不到,塌鼻梁,珠圆玉润的脸上泛着污浊的油光。
最要命的是,他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完全不尊重女性。
哪个女人想不开会跟他试婚?他可真敢提。
从他开口说第一句话,陶菲就意识到,自己今天是遇上极品了。
直接走,又不太礼貌,这才耐着性子又深入了解了一下。
越聊,陶菲心越凉……
相亲饭店是男人‘精心挑选’,落座后,菜也是对方点。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陶菲意见。
陶菲也没计较,对着这个男人,她反正是吃不下饭,点什么菜都无所谓。
男人就是再蠢,这会儿也听出陶菲话里话外的嘲讽,一时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大叫。
“我能跟你相亲,那是看得起你。你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都是一文不值的大龄剩女了,你还清高什么?”
男人气急败坏,恶语相向,陶菲非但没生气,反而生出了某种恶趣味,啧了一声。
“连一文不值的大龄剩女都不愿意跟你试婚,李先生,你真的该好好反省自己……”
那不紧不慢的语气,把男人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满脸通红,指着陶菲骂。
“我看你就是个婚托,骗子。”
“你姑妈陶翠芬收了我200块媒人钱,就让你来糊弄我,都是一个单位的,居然给我玩这招。”
“你们最好把两百块退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对方提到她姑妈,陶菲脸上玩味的笑意渐渐退出。
黑白分明的美眸满是晦气。
十年前,陶菲父母出车祸后,保险公司给的一百二十万赔偿金。
整整一百万都被陶翠芬骗去买房。
十年里,没有还过一分一毫。
哪怕陶菲上大学没钱交学费,她也各种哭穷耍赖不还钱。逼急了,还尖酸刻薄骂陶菲赔钱货讨债鬼。
看在奶奶姜玉荣的面子上,陶菲一直忍着没翻脸。
如今,为了赚区区两百块媒人钱,陶翠芬还利用陶菲对奶奶的信任,把她忽悠出来凑人头,真够恶心的。
“谁问你要的两百块钱,你就去找谁还,你把她打死我都没意见。这件事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陶菲声音不大,却冰冷,脸上的表情又晦气又嫌恶,跟吃了苍蝇似的。
跟先前完全判若两人。
男人微怔,有些没想到。
他看出跟陶菲要回媒人钱不现实,但也绝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
“行,算你狠。两百块你不给,我就问陶翠芬要,都是一个单位的,她跑不掉!”
“但今天这顿饭钱你总得负责吧?就AA吧,我没理由被她坑完,还要被你坑!”
闻言,陶菲偏头看了眼饭桌上自己干干净净还没拆封的碗筷。
再看向男人面前的杯盘狼藉,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这个男人挺有本事,总能一遍遍刷新她的认知。
两菜一汤,全是特价菜,其中一个麻婆豆腐才五块钱。
满打满算,这顿饭不知道要不要五十块……
男人抓起桌上的小票,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伸到陶菲面前。
“总共39,一人19块五毛,你是现金还是微信?”
陶菲皱了皱眉,没有看他,也没看小票,手伸进包里,准备掏钱。
虽然桌上饭菜她一口没吃,但为了避免以后留下口实,她还是决定把饭钱全出了。
这点钱还A,传出去要被人笑死。
陶菲刚拿出钱包,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响起。
喊的是她的名字。
“陶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