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古吉蒂勒与瓦拉瑟尔的故事既浪漫又狗血。
因为这是一见钟情,没有拉扯和迂回,就是这么简单。
只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花了一些时间才放下顾虑。
亚兰的身份自不必多说,旧时代的遗民,疯王的残党,曝光了就得死的存在。
而瓦拉瑟尔则是一条龙。
彼时的人对龙岛没什么认知,只是隐约知道有巨龙这种生物的存在,少有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上民不是死了就是躲起来了,消息没能流通开。
再加上这是瓦拉瑟尔第一次离开龙岛,来搜集剧变之后人类社会的变化,所以也没法暴露身份。
俩人就这么在麦卡拉耗着,一耗就是十多年,最后才在一棵苹果树下走到了一起。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俩人一个是顶级的超凡者,一个是顶级的长生种。
十多年对他们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可实际上这段时间足够一个婴儿成长到满街乱跑打酱油,让青葱长成老根,给中年人增添几道皱纹。
置身于麦卡拉这样的俗世,俩人的冻龄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直到负责调查的人上门时,俩人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干脆收拾东西跑去了北边。
之所以这么选,是因为灵魂学、亡灵法术、暗影这些与罗斯托顿王国强相关的超凡之力正好是俩人擅长的,在这里他们如鱼得水。
事实也正是如此。
索雷斯给亚兰的使命中不包括“颠覆人类政权”这样的内容。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疯王不认为自己输了,输的人是塞比提加,在死爪山内的永续堡里,他仍是不朽的王。
而另一方面,是索雷斯大帝不屑于使用这样的阴谋诡计。
并且,他高傲地认为自己都办不到的事靠这些远不如自己的手下也做不到,不如让他们好好活着,帮助自己达成不朽。
所以亚兰的日子就很滋润了。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最好开枝散叶,让自己的家族延续下去。
或许是身为医师的天性使然,亚兰的性格比起其他索雷斯旧民要更加温和,对于超凡之力的应用也毫无保留,有人问他就答,甚至公开授课——这无疑是上民的美德。
于是,没过多久他便就混到了暗影圣殿地区主教的级别,吉蒂勒家族也顺利地建立了起来。
…
听到这儿大黄绷不住了。
“我记得索老登压根不知道龙族会变人这事儿,而且还说什么亚兰都做不到的事,别人根本别想做到,可怎么听上去他俩都是人啊?”
卫殿鸢:“对哈,他总不能带着一条龙去北边儿开枝散叶吧……”
萨总:“就算抛开尺寸不匹配不谈,这也太硬核了吧?我实在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姿势。”
夏老师:“那……咱问问?”
卫殿鸢:“你问呗,大黄开不了口,我张不开嘴,萨总找不着调,就你最靠谱,拥有最多和npc聊天的经验。”
夏老师:“捧杀是吧,我还真就吃这套!我来!”
于是他先把话题引导了一下。
「冒昧地问一下,这时候你们家族有多少人?」
亚兰回忆了一下,然后掰着指头算:
“我有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再加上他们的孩子和家庭……我们每年慈恩节聚会时光成员就有五十多人。”
夏老师顺势问:
「你们这么多后代都是怎么来的?」
亚兰被问得愣住了,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骷髅,恍然道:
“原来成为这种形态后你已经忘记正常人类的生理结构和繁衍方式……”
「不是,我的意思是……」
夏老师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感觉这字儿实在打不出去。
萨总:「他是想问,你俩尺寸不匹配,是怎么产生后代的。」
牛逼!
夏老师无话可说,唯有默默伸手。
这回默契总算到了,萨总跟他击掌以示合作愉快。
亚兰倒是拍了拍额头,恍然道:
“抱歉,我忘记说了……这是我在麦卡拉期间创造的法术。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在麦卡拉的一间修道院里做医师,某天瓦拉瑟尔抱着一个死去不久的婴儿急匆匆地登门,问我能不能救活她,我当时惊讶于两件事。
“其一是面前的‘人类’竟然是一道幻影,婴儿也是靠远距离的法师之手装作抱在她怀里,同时她在不断向周围的人施加暗示类法术,防止他们发现自己。
“其二,是这个婴儿明明已经夭折,但灵魂却被以某种方式提前锁在了体内——要知道,即使是我们的王,一位死灵法术宗师,也无法违背这一铁律。
“所以我很好奇,我非但没有排斥这桩麻烦,还主动和她摊牌,搞起了研究。
“被我识破后,她也并未惊慌,而是同样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在她的讲述中,我得知了她是以自己惊人的魂质形成一个力场,从而屏蔽了法则对婴儿的引力,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这个小小的生命因肉体衰竭而死亡。
“但最终的结果是这个婴儿本该死去,灵魂却以这种形式在她的灵魂中得到了‘保存’。
“因为她才出生不久,根源极其稀薄,这样无异于一杯水倒进了一座湖泊里,所以根本没有重新聚合意识的可能。
“不过这样一来,瓦拉瑟尔反倒因为这一善举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融合了人类灵魂的巨龙。
“基于这个偶发事件,我便开始了对龙族灵魂的研究,我很快发现龙魂与其说是天生的‘物种’,其实更像某种后天捏造的合成物,有着极强的兼容性,于是便结合血肉法术创造出了变形术,她也因此可以变成人类形态。”
…
“卧槽,原来变形术是最古吉蒂勒发明的?”大黄惊道。
卫殿鸢:“这不就对了嘛,迪伦这算闭环研究,我愿称之为新生代最强吉蒂勒!”
萨总:“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你说那张扑克脸会不会笑到抽搐?”
夏老师:“不是,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瓦拉瑟尔的人类形态是啥样,总不能是个婴儿吧?这t不是更硬核了?”
一语惊醒懵逼人,大黄忙问:
「提问:她的人类形态是否与夭折的女婴相关?」
“是的。”亚兰点头道:“即使是稀薄的根源,也蕴藏着生命体未来的所有可能,成年后的形态也在其中——不过这种形态会受到环境影响,所以瓦拉瑟尔的样子是一种理想下不受干扰的‘完美形态’。”
大黄还在感慨变形术祖师爷就是牛逼,萨总却已发现了盲点。
「不对啊,那你喜欢她的到底是最初的幻象,还是后来的‘完美形态’?总不能是一头龙吧?」
亚兰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她原本的样子啊。”
——啊???
四人都惊了。
夏老师:「不是哥们,你这口味好奇怪啊……」
“啊……这很怪吗?瓦拉瑟尔的巨龙形态有着最为完美的骨骼结构,随便一块鳞片都是足以放进教科书的标本,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优雅的生物……”
…
萨总:“我单方面承认吉蒂勒都有点东西。”
…
满足了玩家们的好奇心后,亚兰继续讲述。
然而接下来故事的主角却不是吉蒂勒,而是北地的王,萨维亚·罗斯托顿陛下。
按照亚兰的描述,当时的萨维亚姑且算个明君。
这可能与他们家族当年的工作有关,他在政务上很有一套。
但很快,萨维亚就遇到了一个严峻的挑战:
神权。
他在过往的历史中甚至找不到对照。
因为强如索老登当年都没遇到过神权挑战皇权的事——他在虚空直面了beta版本的神明,都没等到神权成气候。
然而现在,每当萨维亚想要推行一项对未来大有裨益的政策时,只要短视的民众看不懂所谓“未来收益”,便会抗拒。
这种抗拒在索雷斯帝国时代是无用的,因为彼时贱民的声音就像蚊虫的嗡鸣,微不足道。
可现在,在信仰体系中,弱者的集体抗拒会演变成“神”的不满。
单纯的不满带来的影响难以质变。
但政策总会有损上位者的利益。
于是后者便主动站出来替弱者说话,打着维护神明的名义煽动信徒的情绪,从而加剧“神”的不满,逼迫萨维亚就范。
但萨维亚头铁,就硬刚。
于是往往引来神罚。
彼时的信仰约束力还没有如今这么可怕,被罚了以后萨维亚还能说些对神明大不敬的话。
于是招来了更大的神罚。
萨维亚就骂得更起劲了。
几乎每推行一项政策,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出现这个渎神-神罚-加大力度渎神-加大力度神罚的循环。
到后来明君萨维亚就变成了暴君,声讨他几乎变成了家常便饭,可面对这种事,萨维亚却无法反驳。
到了这种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政务系统。
反对他的主体虽然是那帮啥也不懂的贱民,但真正可恨的人是这群围在他身边的傻逼贵族!
和这帮眼里只有自己、丝毫没有这个国家的虫豸待在一起,怎么建设好罗斯托顿王国!?
那t是以我的家族为名的王国!
正当他冥思苦想如何整顿政务时,龙岛来人了。
来者不是别人,是瓦拉瑟尔的兄长卡耶塔诺。
他这趟出来除了找自己的妹妹要工作汇报外,也要向罗斯托顿传达一则讯息。
彼时奥茜德蕾和芙拉奥丝两位前辈从死爪山的地宫返回了龙岛,带回了“裂隙”这一帝国覆灭后出现的全新超自然现象。
龙岛已经开始着手研究“虚空”,以及新近出现的“冥界”。
为此他们派出巨龙通知各个国度的领袖,提醒在自己境内也要小心这种裂隙。
萨维亚在此之前便有幸见过龙,当时他还是躬身站在上民身边的喽啰,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国王。
有了平等对话的机会,萨维亚自然不会放过,他立即询问巨龙这样独特的生物在社会中怎样进行行政管理。
然后,便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巨龙没有社会,没有行政体系,也就没有所谓“公务员”。
在结束短暂的震惊后,萨维亚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
对啊!
贪婪的是人,犯错的是人,阳奉阴违的也是人。
那如果把人去了,这政务系统不就完美了?
这TM才是答案啊!
而且这样一来,岂不是自己真正得到了控制整个国家的权力?
萨维亚当即召集整个国家擅长灵魂法术和通灵术的专家,来和他一起研究这个想象中能控制全国物资分配的“系统”。
它被命名为欧迦斯,意为“全能”。
这套系统就和萨维亚对玩家介绍的一样,收集、处理并管理全国各地的经济和超凡者数据,以支持政策的制定和执行。
有了它的帮助,萨维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模拟经营游戏玩家。
他可以把那些贪婪且无能的贵族全部踢出游戏,政令不会受到任何干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个研究部门名义上的领袖毫无疑问是萨维亚本人,实际上自然是亚兰和瓦拉瑟尔两个人在负责大部分工作,毕竟他们是这方面名副其实的专家。
并且在这件事上,两人都很赞成萨维亚的想法。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东西对整个国家有多大帮助。
…
「那欧迦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老师不禁问。
“因为萨维亚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的子民。”
亚兰叹了口气:
“欧迦斯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我们虽然无法直接用通灵术实现对数据的处理,但可以通过亡魂作为处理核心,只要充能石足够,持续工作甚至能抵消亡魂潜在的‘自我湮灭’趋势,当时的研究者戏称其为‘工作使我永生’。”
「等等……当时的亡魂是干净的吗?而且这不是禁忌吗?」
“这怎么可能是禁忌?”亚兰理所当然道:“如果亡魂是禁忌,那灵魂学算什么?这就像如果流血就违法,那任何屠宰生意都应该被禁止,这可能吗?至于你们说的干净……”
他又看了眼被锁链束缚的瓦拉瑟尔。
“也许当时的确是干净的……因为那时的亡魂并非来自冥界,而是来自暗影界。”
…
“卧槽……”卫殿鸢忍不住爆粗道:“不是,他们不是信仰亡语者女士嘛,这不是挖自家墙角吗?”
大黄:“可如果这是‘部门调剂’呢?我记得圣殿的教义就是死后为女士服务,那暗影界的亡魂被派到这儿来,没问题吧?”
萨总:“你这么一说还挺合理……”
…
亚兰继续道:“一切都进行的很完美,萨维亚也没打算公布计划,他知道会受到阻力,但只要计划成功实行,一切反对的声音都会被压下去,当时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在计划真正启动那天,灾难便真的降临了。
“没有人知道萨维亚从哪里得到了力量,他在我们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私自篡改了欧迦斯系统的主体权限。
“本来只是临时测试者的我们身份被锁死,灵魂被打上了烙印,彻底捆绑在了系统中。
“而那些真正作为下级处理中心的亡魂,则被抹除了自我意识,成为了仅靠本能执行命令的灵体。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原本作为核心的‘欧迦斯’拥有51%的决策权,萨维亚本人只拥有49%.
“这就意味着只要欧迦斯的所有模块都赞成一项决策,那么萨维亚就无从更改,所以实际上它才具备最高权限,这也是萨维亚许诺的‘对国王权力的制约’。
“然而等到欧迦斯真的在这片精神空间启用,我们才发现,核心‘欧迦斯’的权限被降到了0,萨维亚本人拥有100%的权限,前者完全成为了他手里的工具……”
「那他怎么输的呀?」
萨总更好奇了,这听上去萨维亚简直赢麻了!
“因为‘神罚’。”
亚兰冷笑:“又一次神罚,而且是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神罚——上至某块封地的亲王、公爵,下至某个地区最卑微的抄写员和政令宣讲员,王国行政体系中共计超过二十万名因欧迦斯而彻底失业、被夺走权力的公务员、贵族的全部仇恨,以及因此煽动的汹涌民意,凝结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神罚。
“萨维亚不知道的是,在我们的计算中原本就有类似的应急预案,这个神罚本该由‘欧迦斯’来承担,因为后者是亡魂、通灵术与暗影精华共同制造的器具,因此可以无视这次以精神冲击为主的惩戒。
“但是,他自作聪明地获取了100%的权限,就等同于主动替欧迦斯承担了这一切。
“这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