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师营地。
火焰逐渐熄灭，梅尔文带着麦格勃的特工缩小了包围圈，然后陆续清点出十一具焦黑的尸体。
牺牲了一架麦旋风作为代价的偷袭效果拔群。
这支队伍中除了早就逃走的洛希安外无人生还。
走到最中心的两具尸体前，梅尔文认出了被烧熔的秘法轻铠-护盾强化型。
这是法师最后的底牌，可惜也没能阻挡爆炸中心的冲击波与高温。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就是卡尔文和德里克，是真理院派来与洛希安共同完成任务的战斗法师。
从周围的魔法道具被烧毁时留下的痕迹来看，这两人着实武装到了牙齿。
倘若真的让她带着人与之交手，不付出一些代价的话是不可能取得如此战果的。
说实话，最初之所以直接采取捉羊的建议，她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成分。
——既然对方瞧不起她，那她也没什么好省的。
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这时，梅尔文看到那个叫托德家伙在招呼人布置简易的安魂图腾，也已经搬过去了几具尸体。
“你们在干什么？”她好奇地问。
“送他们前往暗影界，安全走完最后一程。免得被伪神抓走，变成了亡灵生物。”
梅尔文不禁更加好奇：“可那对他们而言难道不是更好的惩罚么？你们就不憎恨维利塔斯人对麦卡拉的封锁以及控制吗？”
“我们从不憎恨维利塔斯人，女士。”
托德看向她：“如果憎恨的话，我们怎么会与阁下同行呢？”
梅尔文一时语塞：“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立场一致。”
“所以你看，他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们只是立场不同，就没有必要仇恨。”
托德回答的时候想起了自己。
仇恨是延续的，消解起来很麻烦。
如果当初便是如此，那来自咆哮佣兵团的他恐怕早就成为苜蓿园的一具亡灵了。
梅尔文失笑：“我竟不知道该夸你们高尚还是说你们虚伪了。”
托德耸耸肩，他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他反问道：“女士，如果一直带着恨意活着，不会感到累吗？”
梅尔文突然陷入了沉默。
她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来到麦卡拉之后就感到无比轻盈。
她放下太多东西了。
她如今的成就是被仇恨浇筑出来的。
求学时的每一位竞争对手，她都恨他们。
恨他们的天赋，头脑，恨他们的出身，背景，甚至是种族、性别。
后来进入奥普瑞，她忌恨升职路上的每一个竞争对手，所以不择手段，直到将他们完全踩在脚下，爬到最高峰。
然而那时她的仇恨非但没有消解，反而因为失去了目标而空虚。
她已经无法脱离仇恨的情绪了。
一旦想要追求平静，就会立即陷入某种焦渴。
那是仇恨的火焰舔舐内心时带来的烧灼。
她深度成瘾，无法自拔。
她分不清自己的仇恨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需要仇恨——需要一个目标，需要依赖它活着，需要这股火焰的维持才能体会到自己“活着”。
而这些，她在真正得到平静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女士？梅尔文女士？”
思维的延伸被托德打断，梅尔文看向对方：“怎么了？”
托德：“这里处理完了，有价值的东西都带上了，还请您清点一遍吧。”
“好。”
梅尔文的感知覆盖了整个营地，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些“特工”在处理战利品上有着超乎寻常的……职业素养。
专业！
太专业了！
他们在净化了尸体中可能残存的灵魂后，并未就地掩埋，而是将现场伪装成了一起飞艇坠落事件。
原本她还担心他们会像真正的乡巴佬一样，试图将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都拿走。
结果他们什么都没有拿。
——事实上也该如此，因为剧烈的爆炸几乎摧毁了一切，即使外表完好的东西，内部的结构也被摧毁。
他们只带走了麦旋风控制台的核心组件，以及可能暴露火种的一些构造物。
这远远超乎了梅尔文的预料。
像这样高素质、潜行技巧如此高明，又训练有素的特工要的可不只是几个人那么简单……
关键是训练！
他们的教官是从哪儿来的？
北地的阴影脚步？低语森林的兄弟会？
不可能啊……
如果这两家组织有这样强的专业素养，也不至于从来没被真理院注意过……
尽管疑惑，梅尔文也没有多问，直接带着他们前去卢库人的营地。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后，洛希安兜兜转转绕了回来。
他在距离现场最远的一处灌木丛里布置了简单的汲灵法阵，试图寻找几个残魂来打听情况，结果一无所获。
“果然，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洛希安喃喃道。
世上只有背叛了活人的亡灵法师，而不存在背叛了亡灵法师的活人。
超凡能量即是最可靠的忠诚烙印，无人可以违背。
所以，活人根本无法想象亡灵法师还有从战场上获得信息的手段……
但麦卡拉人显然是个例外。
这进一步加深了他对吉蒂勒的忌惮。
“他们把现场伪装成这个样子是在暗示我对外如何解释这件事么？”
最后看了眼冒着浓烟的营地，洛希安转身没入南边的丛林。
…
另一边，尽管对捉羊的战斗力有尽可能夸张的估计，但到了现场所看到的一切还是让梅尔文感到强烈的不真实。
他俘虏了大名鼎鼎的仲裁官阿尔比忒，俘虏了四名圣骑士，还将这支十六人队伍的辎重从加密的圣光匣里掏了出来。
梅尔文知道自己应该惊讶于前者——阿尔比忒可是以战斗力和顽固着称的。
但是，作为奥普瑞的女王，作为卖虚空囊起家的商人，她深刻地明白后者有多难……
可是今天表现出的震惊太多了，她如果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一样多嘴，就会非常无礼。
况且，这或许是麦卡拉的某项保密手段，她现在还无权过问。
于是她按捺住好奇，先清点了货物，再处理好俘虏，最后才仿佛不经意般开口：
“这些东西我们该怎么运走？话说你是怎么从圣光匣里把它们弄出来的？当然，如果这是个秘密，你可以不回答。”
捉羊刚才忙着搬东西，这会儿才有空回道：
「有人搬，你放心吧。这东西叫灵魂采集器，麦卡拉的系统商店有卖，100贡献点。」
“灵魂采集器？”梅尔文一惊：“难道灵魂学的手段可以破译虚空囊的密钥？”
「不是破译，是打开。灵魂采集器的吸力可以破坏虚空囊在其他位面的‘框架’，从而让整体结构崩溃，这样会产生四种结果。」
“哪四种？”
「这我哪知道，伱回去自己看商品说明书吧。麻烦让开点，我要召唤搬运工了。」
梅尔文还沉浸在“商品说明书”几个字带来的震撼中，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她就看到对方举起两把双手大剑，交叉成一个十字。
随着金色的光芒覆盖剑身，一个金色的虚影正在空地上生成。
它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背后还长着一对羽翼。
这是一个正统到不能再正统的圣光生物，本该对亡灵生物十分痛恨。
但它却在出现后第一时间与召唤自己的骷髅打了声招呼：
“这是何等精粹的圣光啊！我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