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城边缘城市,江流三角通道口两座山脉遥遥相对,呈现拱卫之势。
通过三角口往前,一座嶙峋山势的山脉兀自矗立,山顶之上隐约可见红顶白墙,偶有长尾鸟兽绕着顶峰飞行。
山顶。
羽城。
羽族图腾大殿上,一面横贯大殿上下的巨大石画流动着磷磷霞光,巨大的三尾火鸟引吭长啸。它的面前端坐着一位身穿朴素白袍的瘦削雄性,长发垂地,像是海浪般弯曲的前额发盖住双眼,淡粉色的双唇抿着,沉默的仿佛石头做的佛像,冷白的肤色散发着莹莹光泽,与身后石画的霞光交相辉映。
他的身前是一张坑坑洼洼的长桌,桌旁站着一个小雌性,提着水壶俏生生立在一旁,声音清脆,表情严肃,板着一张稚嫩的脸庞汇报族内的情况。
空旷的大殿内单调的回响着小雌性的声音,直到她提到另一个人。
“他醒了,闹得很厉害,巫医们都拦不住他,要我去看看吗?”
端坐在桌后的雄性这才微微抬头,轻笑一声,“好啊,我随你一起去。”
大殿后头的内院,羽城神殿神官栖息处,嘶哑的咆哮声不断从屋内传出来,听得久了,还能看到一丝丝火光从屋内飞出来。
“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屋内乌烟瘴气,烧焦的木头味、羽毛味,还有说不明道不清的烤肉味道。
翊羽接住一个飞出来的巫医,一看,平日里严肃端正的老巫医满脸乌黑,还有一道可笑的羽毛印子。
呵。
他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把沾到黑灰的袖子藏起来。
里面不过就是一个发疯的半大小子。
翠鸟灵活地错开几个站不稳的身影一把按住落霞,几根翠翎刷刷刷精准控制住落霞四肢,将他钉到地上。
屋内的巫医纷纷退出去。
翊羽这才进门,背着手绕着落霞走了一圈,仔仔细细观赏了一圈他的狼狈模样。
“从明天,不,就从今天开始吧,你每天参加羽族神殿里神官预备役训练,从低级神官开始,一级一级打。”
落霞在翠鸟的控制下拼命挣扎,眼眶通红,“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眼看他挣扎得起劲,翊羽啧了一声,冷声道:“按住!”
翠鸟闻言瞳孔一绿,青色的翅膀在她身后蓦的展开,手下的力道更加重了。
落霞下意识也展开翅膀借着展翅的风劲反抗回去,好不容易起身,没成想被翊羽一把抓住肩膀又重重按在地上。
“咚!”
膝盖重重砸到地上,心潮汹涌,落霞张嘴吐出一口血,嫣红的瞳孔中印出翠鸟青色的眼睫。
他心中大惊,瞳孔也化成纯红的色泽,血丝疯长,从瞳孔中蔓延跨越眼眶甚至延伸到两侧的鬓发中。
“滚开!滚——”
嘶吼声戛然而止,只见红发雄性周身刚刚蔓起的红光被一双冷白色的大手一碰,如同星火碰到海水般瞬间消弭下去,赤红的双翼无力垂下,双手被反剪于身后,嘴巴也被一块青色的布料捂住,只余下一双漂亮的褪色的眼睛死死瞪着。
翊羽叹息一声,眼中竟然带着轻微的笑意,
“小鸟儿,别着急,想见你的雌性吗?”
听到这句话,落霞“呜呜”喊着急切朝翊羽凑过去,无奈被翠鸟死死箍住。
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
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他们翻遍了木族整座山。
没找到,没找到,没找到......
看到红发雄性着急的模样,翊羽反而更加高兴,他拍了拍落霞的脑袋,“别着急,听话,我会让你见到她。”
眼前的白袍祭司一低头,落霞最后在那重重刘海后隐约窥到了一双金色的眸色,那双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带着淡淡的安抚。
视线掠过白袍祭司的头顶转到屋顶,落霞长睫一盖,终于昏过去。
......
极乐摩挲着手里的红晶,愣愣站在角落出神。
从猿族回来后他便被祭司大人留在了神殿,并被委托照看神树分枝的任务。
羽族的神树分枝向来无人照看,他们一族仰仗着祭司大人的预知能力不知度过了多少灾难,而在这些灾难中所谓的神树分枝从未起到过一分作用,反而因为他族的觊觎而为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羽族与其他兽族其他神殿甚至万兽神殿的交情都淡,除却万兽神殿的先知大人偶尔召见祭司大人,他们与其他神殿的关系几近于无。
若非祭司大人执意要留着这株分枝,若非羽城需要它维持神殿的名头,若非为了更便捷的获得万兽神殿分发的晶石,他们愿将它赠与任何兽人。
而这一切极乐并不关心,现在的他只希望祭司大人能找到新的人选接替自己的任务。
他好想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极乐,你在发什么呆?”
是落霞。
极乐猛地惊醒,手里的红晶迅速滑进袖口。
红晶是他升上七级兽人后由万兽神殿分发所得,是正当途径,他本不用如此避讳。
只是,这块红晶她用过,又返还给他,他也常常盯着这块红晶出神,乍一听到落霞的声音,他竟没来由的心虚。
神树分枝供奉在羽族图腾大殿的侧殿中,极乐随手招来侧殿的一名随侍兽人,跟落霞出去。
“我,我只是在想祭司大人找我们什么事......”
“不过想来应该是些预测的危害,许是想让我们去看看。”
落霞默默点头。
他对翊羽的感观有些复杂。
翊羽身为羽族祭司,他绝对值得所有羽族尊敬。
身为三大祭司之一,他从不接受底层兽人的供奉,反而愿意消耗自己的生命力预测大陆的灾害,黑缝频现的如今,他更是消耗了不少精力为族人,为神殿,尤其是向万兽神殿传递了不少预测的信息。
他不止一次撞见翊羽预知后痛苦的模样。
若不是翠鸟的无意告知,他甚至不知道每一次预知都是在消耗翊羽自身的生命力。
那个将他压在地上,质问他为什么身为三菱鸟却如此弱小,为何像只小虫子匍匐在他和翠鸟面前的废物的祭司大人......
想着想着,落霞又想到了自己的雌性。
快一年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究竟会在哪里,会想他吗?会找他吗?
落霞握紧拳头,他一定会从这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