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吃的最久的一次，青姒拉着林恬恬离开，莫里喊住了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神官大人。
“提亚！”
“提亚......”莫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看出了提亚混乱的内心，“神乐山，不能失去你。”
提亚的身影顿了顿，“我该去练箭了。”
没等莫里应声，那道身影飞快消散在风里，仿佛逃避一般。
......
林恬恬抛着一颗青果，“青姒，你看我手上有什么。”
林恬恬的手往哪晃，青姒的眼睛就往哪里看，只见那颗圆润光滑的果子被高高抛起，又被用力的扔出去。
“你怎么不追？”
“追？”银发雄性形状优美的眼尾一挑，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解，灰色的眼中那颗青果落地，青姒扯出一抹笑容，“这是......训狐吗？”
两人离得极近，几乎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青姒身材修长，半边身体藏在林恬恬的衣裙后。
他长长的眼眸勾着，透着浅淡的满足的幸福，侧着身看林恬恬时，阳光照进眼眸，水冷冷的眸底是一片雾拢烟罩的浅灰色大地，林恬恬只看了一眼，这是一双毋庸置疑的美丽的眼睛。
可下一瞬，她的后背起了细密的冷汗，无数凌厉的血色刀光破开烟雾从那片灰色的大地飞出，带着无数凄厉的哭喊和嘶吼，带来令人心悸的无边恐惧。
他明明笑得那么明媚，在林恬恬眼中却逐渐血腥。
“怎么了？”
林恬恬猛然回神，那张娇艳的脸庞面前放大，她抬手抵住青姒的脸，将人推了回去，纤长的睫毛在她手心划过，带来一阵钻心的痒意。
眼前的人眨了眨眼，在她的指缝间温顺的看着她。
错觉......吗？
林恬恬听到自己慌乱的回答：“不是训......训狐，我小时候莫里经常这样逗我玩，这应该，算是游戏吧。”
“嗯。”青姒应了声，“我去把它捡回来。”
等到青姒捡回青果，递给林恬恬时，林恬恬却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为什么要退？”
“你，你......没什么。”林恬恬拿过青姒手中的东西，垂下眼，“你一直不回去，你的族人不会担心你吗？”
“为什么要退？”
青姒好像没听到林恬恬的问题，执着的询问，他向前踏了一步，淡淡的体温随着雄性的靠近散播开来，更近了。
“你！”林恬恬一个激灵猛地抬头，乍一望进青姒的眼睛，她好像再次进入了那片虚无的大地，好像沐浴在血色中，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嘶吼，恐怖、绝望，遍体生寒。
“你不喜欢我的眼睛。”
青姒低低的说着，忽然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做什么！”林恬恬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摧残自己的手指，“别弄，别弄！”
眼看青姒力道不收，连带着林恬恬的指甲也在他眼皮上留下划痕，“我喜欢，我喜欢你的眼睛，别弄他！”
只这一会儿，银发雄性的眼睛就已经染上了血丝，他反手抓住林恬恬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微微仰头贴上自己柔软的薄唇，“是你说的，你喜欢我。”
——
浓郁的腥臭的令人恶心的气味充满了整间屋子。
这里几乎不通风，四面都是墙壁，只有一扇竖着密集铁柱的小窗，上面满是破坏的痕迹，却依旧顽固的锁住了这里。
腥臭的气味还没有散出去，甚至越来越浓，已经到了呕吐的程度。
“呕——”
“呕——”
小雌性挂着泪花的眼睛通红，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握拳死死按着胸口，她抵在墙角，嘴角泛着水润的光泽，痛苦的不断吐着酸水。
房间突然飞快的移动，刹那间，萦绕在整个空间内的空气全都冲向雌性，腥臭的气味就像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扑到她身上，又在瞬间化作毒气弹在她身上炸开。
小雌性在房间突然前进的惯性下被带跑，直直撞到了靠在另一面墙上的雄性身上。
他顶着一对巨大的鹿角，其中一只已经断了，看上去十分不协调。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或许是房间前进时偶尔闪过的光线找到了他的眼睛，小雌性看到了黑暗中依旧明亮的双眼。
即使它此刻正淌着黏腻的血液，小雌性也离奇地觉得那是一双无比干净且充满希望的眼睛。
“我相信你。”
“帮我。”
“阻止她。”
同样十分优越的音色从他喉咙逸出，伴随着艰难的吐字，他的嘴角不断淌下暗红的血液。
灼热的、黏腻的大手忽然抓住了小雌性的拳头，以反常规的角度用力砸进雄性自己的胸膛。
！
！！
小雌性瞪大了眼睛，她猛地甩开雄性的控制。
于是她看见雄性背靠的墙壁飞速后退，离她越来越远，侧面的墙壁又重新挤压上来。
雄性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小雌性，缓缓地、慢慢地、神奇地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
就在小雌性的注视下，那个笑容被侧面而来的墙壁几乎毫无停顿的挤压破碎，像凌乱的雨滴撒开。
四面八方的石墙来回交错，小雌性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渐渐地，她的眼前暗如浓墨。
她看不见了！
她闻不到了！
可为什么，她还能感受到口中火辣辣的酸水......
她用力挥甩手臂，无数碧绿的藤条从四肢百骸各个部分钻出来，像无数条挣扎腾飞的长蛇，从小小的花苞中扩散到整片空间！
——
“呃。”
林恬恬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闷哼，淡淡的温热逐渐靠近，有一双大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不要怕，都是梦，都是假的。”
“咳咳，不要怕。”
声音轻而温柔，带着细腻的怜惜与心疼。
林恬恬微微睁开眼，湿漉漉的眼睫粘在眼下，迷蒙中一丝丝光线铺开眼前的景象。
银发雄性委身在床侧，眉宇紧皱，深灰色的瞳孔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弯着腰，不时擦去林恬恬眼角逸出的泪珠，把人带到自己身上后，又去拍林恬恬的后背，另一只手还握着林恬恬砸到他胸口的拳头......
注意到林恬恬轻颤的睫毛，他又低头贴上小雌性的额头。
感受到额间的温度，林恬恬始终没抵挡住汹涌的困意与疲惫，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呼吸平稳，神情放松。
应该会换成一个好梦吧。
青姒崩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如夜色昙花，刹那间芳华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