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墨韵的头发突破落霞和青姒两大防御，长到可以飘过一整个小床且不被落霞发现的刮到她脸上？
林恬恬睁开眼，毫无防备撞入一双琉璃冰瞳中。
她在这双眼里看到了天地同色的雪山，雪花飘落，空无一物。
“无瑕？”
声音嘶哑难听，林恬恬的喉咙都要被这简单的两个字刺得流血。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猛地扯开背后的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差点撑不住手臂。
无瑕软弱无骨的身体从林恬恬身旁滑到她胸口，散发着寒气的脸庞对上林恬恬的面孔，白发披散凉凉的覆盖在两人身上。
那种凉意，宛如爬满了毒蛇。
“我救了你，你报答我。”
林恬恬闻言眉心紧蹙，扭曲挣扎却引得蛇尾更加用力缠附。
“你知道蛇兽是怎么进食的吗？”
“我们看中目标后，会突然袭击，用蛇尾一点点缠紧，挤压，直至猎物失去最后一丝生气，然后慢慢的，优雅地，吞掉。”
随着无瑕冰冷的声音，尖锐的蛇尾攀上林恬恬手心，她毫不客气用指甲用力掐住！
无瑕毫无瑕疵的脸庞压上林恬恬胸膛，像块巨大的冰石压在她胸口，锋利的指甲轻轻划过，划出一道道血痕。
仿佛是在检查猎物的心脏是否鲜活。
无瑕所在的是一个地底深坑，他摔下来时失了很多血，受了重伤，昏迷了很多天，这两天慢慢醒过来。
想到刚把林恬恬从洞口拽下来时，她同样满身是血，背后却只有几条细小的伤口。
“你杀人了？”
林恬恬想到桑晨，胸口一阵起伏。
“激动什么，你做得很好，要我奖励你吗？”
“滚开！”
无瑕脸色一变，捏起林恬恬的脸，一口咬下去，蛇信直通喉咙深处，仿佛要将林恬恬整张脸从嘴部掰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让我想想。”
“我听闻那只三菱鸟与你交配后，一夜从五级升到六级？”
“那是落霞自己努力升上去的，与我无关！”
林恬恬终于腾出一只手覆满藤蔓，堵住无瑕的嘴巴将他推远。
低低的笑声从他不断震动的喉咙里吐出，带着一丝透骨的冰凉。
林恬恬只觉得无瑕整个人都是冷的，冷心、冷情，整个就是一块冰做的！
“努力？我平生最不相信的就是努力二字。”
他神色一转，直视林恬恬双眼。
“你与墨韵那般亲近，想必也知道。
我从小便埋头在各大兽林挣扎，无数次死里逃生。
可墨韵永远高坐明堂，明明什么都没做，实力却总是压我一头！”
无瑕冷哼一声，仿佛终于厌烦了这种游戏，不用林恬恬推搡便自发远离她。
林恬恬的话仿佛触及了他的开关，她从未见过无瑕这副模样。
很激动，很愤怒，就像一块多年的寒冰架在火上炙烤，他终于化了一点。
“那算什么？兽神的宠儿吗？天之骄子吗！
既然塞亚允许我出生，为什么要连带着诞下墨韵！
我努力挣扎学会的，懂得的，他不过是听人说一遍就会了！
努力？根本没用！”
林恬恬飞快缩到角落，觉得有些安全感后，她补上一句。
“可你现在也是九级兽人，是塞亚等级最高的兽人之一，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
无瑕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林恬恬，神色莫名。
“林恬恬，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
无瑕剔透的双眸染上黑雾，那是令人心悸的黑暗，浓郁而沉重。
黑雾转瞬褪去，林恬恬不知该怎么形容无瑕脸上的表情，只是感到一阵悲凉。
“青姒幼时起便遭遇黑雾侵蚀，奄奄一息。
这东西就算带来力量，更会造就痛苦。”
“青姒？那只九尾狐？”
无瑕很快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坐在一旁，不再发言。
“或许墨韵少时顺遂，曾是天才，但你也不差。
你后天发迹，你们一母同胞，相差不远。”
“够了，不必再说。
等我缓过劲来自会将你送出，让你回到那几个配偶身边。”
无瑕缩到角落，白色的蛇尾围成一圈将他保护起来。
无瑕体内之前从林恬恬伤口处舔出的碎肉在挤压下慢慢消化，比绿晶更浓郁的生机之力飞快窜通全身。
林恬恬直到现在才发现无瑕几乎半条尾巴都烂掉了，偶尔几片金色的鳞片全都散落在地。
洞穴中一时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此时，一道轻轻的沙哑声音响起，明明压得低，却仍像一把钩子在无瑕心头轻轻划过。
“缨炎是你杀的吗？”
无瑕的声音从一圈圈蛇身内传出来：
“你是说萃华林那对母女？是我。”
“罗幼的奶奶是你杀的？”
“她太老了，活着只是浪费粮食。”
“那......”
“闭嘴！
我杀的兽人太多了，早就记不清了。
与你亲近的，不亲近的。
天上飞的，海里游的。
地上跑的，爬的。
甚至地底下的。
数之不尽！”
无瑕越说越轻，不再理会林恬恬，合上眼皮就睡了过去。
木族山林闭着眼睛，天空微微吐白的时候，两道人影出现在小路上。
林恬恬是被扎醒的。
她被扔到地上，四肢狠狠碾上沙石。
“自己滚回去！”
凶手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要相信木族任何一个人，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林恬恬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消失在山林间。
“恬恬！”
还未完全缓过劲来，一道炸裂、响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温柔地双手穿过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带起，紧紧抱住，带着炽热温度的双翼拢在她后背上。
落霞将头深深埋在林恬恬颈侧，嗅着属于她的气味。
“我差点以为我找不到你了，我差点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他就只有一个人了，以为这个世上他失去了最后一个重要的人。
“我不会离开你们的，如果你们找不到我，那我就来找你们。”
林恬恬轻轻拍着落霞的后背，落霞却一下子把她拉远，
“什么气味？”
？
落霞俯身贴着林恬恬的脸颊一点点嗅到胸口：“蛇腥味。”
“好你个丑八怪，你去找谁了？”
林恬恬想到无瑕承认他灭了萃华林，她看着眼前板着脸的落霞，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仇人是谁。
可落霞会是无瑕的对手吗？
“恬恬。”
墨韵从落霞身后走上来，林恬恬在他们身后看到了一脸担心的白泽和泫然欲泣的青姒。
墨韵靠在林恬恬身上，鼻尖贴着雌性的后背，柔软顺滑的长发有几缕落到领口。
墨韵手臂上浮现黑色的鳞片，蔓延至整条前手臂，手掌也染上鎏金般的琥珀色泽，大手在林恬恬后背轻轻抚过。
仿佛想要大干一场前例行的安抚雌性。
“是谁要伤你？”
林恬恬有些委屈，口中某个名字就要吐露，眼前白光一闪，双耳一片嗡鸣，脑海中隐约有两道声音在交谈，均虚弱无比。
他们告诉她，要忘掉，不开心的、恐惧的、都忘掉。
是谁要伤她？
是无瑕吗？
好像不是，他没有伤害她，反而把她从坑底带上来了。
是谁？
她只记得她和墨韵去见了一个人。
“我去杀了他！”
墨韵的声音轻轻的，压得极低，明明那恶意不是冲着她，她却心底发寒，毛骨悚然。
墨韵脑中一直绷着一根弦。
是谁要杀她，难道谁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神树分枝吗？
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兽人也罢，神树也罢。
他只要她，只要这个叫做林恬恬的雌性。
林恬恬用力抱住墨韵，手下的肌肉绷着，在她的禁锢下动弹不得。
墨韵什么时候起这么冲动了？
林恬恬紧了紧手臂：
“墨韵，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