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一听这声音,扭脸就想开溜。
“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走得了吗?”
清欢站在我们的身后,牵着两个粉团一般的瓷娃娃。语气里带着威胁。
两个娃娃分明是一样的眉眼,但是却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云尘,谁是云月。一个眉眼间平和淡泊,沉稳清冷。另一个古灵精怪,慧黠可爱,带着锋芒与艳丽,令人眼前一亮。
清欢一眼就看到了我,瞬间喜形于色:“什么时候来京的?”
多年未见,她依旧还是老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睿智清透,一颦一笑间,都有星辉闪耀。
我有点紧张,抚了抚脸上的面具:“刚刚。”
云月忽闪着大眼睛,诧异地望着我的面具:“是鬼面叔叔!我见过大哥的面具,和你这个一模一样。是不是啊,二哥?”
云尘点点头,没吭声,很是有点派头。小小年纪,就惜字如金,这做派跟表哥小时候倒是有点相像。
清欢揉揉两人的小脑袋瓜,教两人向着我问好。
云澈讪讪地转身,还企图蒙混过关:“这家绸缎庄的成衣很不错,娘亲也是来给臭蛋买衣服的吧?”
不叫名字还好,一提臭蛋两字,瞬间友尽。
云月生气地瞪圆了眼睛,握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不许叫我蛋蛋!我叫云月!坏哥哥
!”
云尘则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大哥就不要装了,是欢欢带着我们找到你的,你逃不掉。”
欢欢蹲在门口,张着嘴巴“哈达哈达”地滴口水,似乎是在向着云澈请功。
云澈有点始料未及,没想到成也欢欢,败也欢欢。冲着叛徒凶巴巴地一呲牙,欢欢立即夹着尾巴逃了。
清欢努努嘴:“你们两人将你哥哥押回王府,交给夫子,罚他抄书十遍。”
云澈夸张惨叫:“不是吧?又要?”
云月一听,立即撒欢一般直扑上来,踮着脚冲着云澈展开双臂求抱。见云澈愁眉苦脸地无动于衷,便如猴子一般,拽着云澈腰带往上爬。
云澈无奈,弯腰将云月一手抱在怀里,云月紧紧地搂住云澈的脖子,然后扭脸招呼云尘:“二哥,快点啊,让哥哥抱抱回家。”
我在一旁,看得心中羡慕。有清欢的地方,就是热闹的,充满了烟火气。这些年里,表哥佳人在侧,儿女绕膝,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我弯下腰抱起了云尘:“真快,两个小家伙都这样大了,感觉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清欢点头:“跟我回王府吧,你表哥若是知道你回京了,一定特别高兴。晚上叫上临风,一起喝一杯。”
原本是打算去打扰临风的,或者住在
客栈,这一刻,我改变了主意,一口应承下来。
到了麒王府,云澈这小子大概是将我当成了挡箭牌,与我十分亲近,就连客房,都安排在他的院子旁边。
他看起来似乎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实际上,对于功课十分刻苦。
每日晨起就闻鸡起舞,习练剑术,白日里跟着夫子研读兵书,策略,诗词,所学十分渊博,许多领域都有涉猎。
对于臭臭和蛋蛋,他也颇有长兄风范,很是护着两人,还会主动陪着两人游戏,并没有他那日所说的那样不情愿。
令我一时间都怀疑,这小子那日跟我所说的借口,究竟有几分是真了。
清欢也说,云澈是受了仇司少的影响,很是油嘴滑舌,但是好在,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做事极其认真。
这对龙凤胎的臭臭和蛋蛋,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臭臭喜欢臭着脸,不苟言笑,像慕容麒,但是性子又很暖。
蛋蛋自然就不必说了,古灵精怪,脾气也被两个哥哥还有老爹宠得很不好。纯粹就是只小辣椒,刁蛮任性,无人敢惹。
清欢感慨,原本觉得有个女儿,会是件贴心小棉袄,谁成想,这风露的,两面透气。然后羡慕仇司少与沈临风。
沈临风与绿芜头一胎也生了一个女儿,比仇司少家
的末末小一岁,两个孩子全都十分乖巧文静,清欢时常拿她们来与自家云月相比,比着比着就肚子里有气,感慨一阵。
她说,哪怕是冷清鹤家两个儿子,都比这个云月要乖巧,她简直淘得没边没沿。这货将来肯定是要砸在手里了。
我没有为人之父,不明白她的焦虑来自于何处。只觉得云月这个小丫头好玩,古灵精怪,说话也令人啼笑皆非,就跟云澈小时候一样可爱。
沈临风进进出出也带着他家的小公主,只有我一人孑然一身,突然就生出对家的渴望来。
每一个人都劝说我应当寻一个好姑娘成婚。我全都一口回绝了。总觉得,喜欢,很难。不是说放下就放下,说喜欢就喜欢的。
我在这个时候,再见到了清画。
表哥从宫里回来,差人叫我过去朝天阙,一边吃茶一边切磋棋艺。
清欢几乎样样精通,唯独这棋艺一言难尽。下棋喜欢胡搅蛮缠,总是自己制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规则来。
朝天阙院子里种了一架紫藤花,花架下摆着棋盘。我与表哥也就是刚刚摆好架势,下人进来通禀,说是相府四小姐到。
我执棋的手一顿,立即起身提出回避。表哥似乎心里也是了然,一把摁住了我。
“都是一家人,无妨。”
清画随
后就走了进来。
透过挤挤挨挨的紫藤花,我悄悄地偷看了一眼。
清画上身穿着桃红色夹袄,下半身裙裾却是葱绿之色,脚上又穿了一双大红色的彩蝶穿花绣鞋。色彩搭配十分浮夸,而且,她发髻之上缀着的,是一套点翠头面,斜插红珊瑚嵌珍珠发簪。脸上的胭脂也厚重了一些,正是应了那句:红配绿,冒傻气。
我第一眼,压根就没有认出来,还以为是哪家的媒婆踏进了门槛。
清欢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清画?你这,这是要唱戏么?”
“姐姐你看我这样打扮去参加万寿节如何?”
她提着裙摆在清欢面前欢快地转了一个圈。
清欢笑出声来:“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可能会扒了你的皮。”
“是父亲交代,让我打扮得喜庆一些,可不能像平日里那样寒酸。当我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么?万寿节上,一帮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矬子里面挑将军,反正有人愿娶就行么?”
清欢抿着嘴笑,带着促狭瞥了我这里一眼。
“你都老大不小了,别说父亲,我都着急早点将你嫁出去了。”
清画有点恼,拧了拧腰,嗔怒地道:“姐!连你也这样!我过来是让你帮我出个主意,看看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你却来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