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绝不放手。
这样的台词就好像《gone orroorrow是否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呢。早前在外国文学课上读到这里时,六条团子便觉得,那不过是作者好意留给读者的最后一丝期望吧。
因为结局是无解,所以干干脆脆的敞开来任君想象。
那本身就是一种善意的欺骗。
她自己也是一样。
距离“绝对不放手”的决心已经过去一周,夸着海口的自己在空泛的现实面前,简直像悲恋女主角上身的可笑模样。
不是没有争取的。
周一放课后,她便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一个人走向了高等部的网球部。
见到他的时候,就坦白的鞠躬道歉,为了对他刻薄的迁怒责骂,为了陷害别人而不敢承认的孱弱。
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所以,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就这样背水一战,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的无能懦弱阴暗和可悲,然后再从那层彻底剥落的虚假城墙之后伸出手来,牢牢的,再一次的抓紧那个人的手。
坦率的说出不想被真田哥哥讨厌,坦率的说出自己需要他。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明明这样想清楚了。
却在看到他背影的一瞬间失却了所有的勇气。
站在网球场内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即使隔着远远地距离也绝对不会认错。坚毅挺拔宽厚,仿佛山川一般,像父亲一样可靠,甚至比父亲还要可靠,六条团子一直以来的避风港。
这样遥远又这样靠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可是……
也许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空幻的泡影。
六条团子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若计较起来,她大约连百分之四十的把握都没有,这并非指害怕无法取得真田的谅解。
她害怕自己。
好好的承认自己的心情,这种看似简单的事情,对于六条团子来说,却是星球大战一样剧烈的斗争。
只是看到那背影便会失却勇气,一旦与他直面,六条团子真的能够坦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情吗?
很大可能性只能是失败。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少年骤然转身直直的看向这边。淬不及防的暴露在这目光之下,六条团子下意识后颈一紧,眼皮在跳,脸上的肌肉也像在失控。
先从那一句开始?
之前想好的台词呢?
她就这样僵立着,眼看着那少年走近,一步一步,沉稳的敲击着地面,就像踏在她的心上。
“你来干什么?”
熟悉的低沉声音,话语间却急速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明明相距不到一米,六条团子却看到了天涯的距离。
早就料想到了不是吗?被这样对待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无法想清楚是“真田前辈”“真田君”还是“弦一郎哥哥”,她含糊的略过称谓,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对方。
脚踝转动,似乎是要走的意思。
在对方行动之前,她猛然冲上去挡住了真田的去路,动作迅疾,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不过,现在并不是吃惊的时候。
“是非常重要的话,请务必要听。”
直直的望进真田的眼睛里,六条团子咬紧嘴唇,表情坚毅。要将决心传达给他,这一次,绝对要……
真田没有看她,眼睛向旁边瞥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没有坚持要走。六条团子静静的望着他,等待着下一句话的审判结果。
“有什么话等训练结束后再说。”终于,他垂下眼睛点点头,“我去训练。”
“哦……好……”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六条团子乖顺的点点头,不过是一个多小时时间,她已经徘徊了这么久,并不在乎多等这么一点时间。
那个三井橙子并没有出现,或者,至少说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六条团子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周围,随时打算避开那个人,一边决定在斜坡上找块合适的地方坐下。
“诶?六条,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熟悉的大嗓门在耳旁炸响,六条猛然转过头,同班的切原挠着头,大惑不解的望着她,“你们戏剧社今天不是开会吗?中谷她们刚刚还到班里找你呢。”
糟糕!
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事情里,六条团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担任社长的戏剧社的事务,今天是商讨将在海原祭上表演的话剧剧本的重要会议。满脑子都是真田的她竟然将这回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喂喂,你怎么也不带手机在身上的,大家打不通你电话,还以为你神隐了呢!亏我还担心了一把!”
“抱歉,我忘在教室里了。”她歉疚的笑笑。
“快去吧!你那些部员都急坏了!”
“哦……可是我还有事……”她迟疑着,下意识朝真田所在的场内看了一眼。
“六条君,找真田君有事吗?”有声音突然□来。
三井橙子微笑着望着争执中的两人。
“诶?六条你也找真田副部长啊!”切原开朗的挠着头,“其实我也是来找他商量事情的。”
六条扭过脸决定彻底无视那个自说自话凑上来的三井橙子。
“切原。”她抓住那少年的胳膊,异常认真的盯着他,“去对真田说,我要先回社里开会,不能在这里等他了。那边会议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请他训练结束后给我电话。”
要真田打电话过来,即使她也非常清楚,对方会直接无视这请求的可能性有多大。然而,三井橙子就在旁边,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开口向切原要真田的联系方式。
六条团子并没有真田弦一郎的联系方式,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身旁那个人察觉。
直到转身离开,六条团子也没有多看三井橙子一眼。
故意将目前的状况说成是“和真田约定好在这里等他”,这样小小的心机也是一种下意识的示威。
这样,也即是承认了对方是有威胁性的对手吧。
而对方,是否也如同她一样,将她视为有威胁性的对手呢?
六条团子是个懦弱无能的家伙。直至今日,她才终于真正的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笑一笑嘛少女,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啊,都不知道接下来该用什么台词了。”对面的少年摆着手,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笑容太夸张造作了吧。六条团子下意识皱起眉头。
戏剧社的会议已经结束,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休息室修改剧本的细节。
其实并不是非要留在这里做的事情,只是,她下意识抬眼望了望放在桌面前方的手机。
她在等待真田打来的电话。
她对切原郑重的拜托了这件事情,那个人训练结束的话,或许就会打电话过来。
这也是一种验证吧。
真田弦一郎是否还想听她说话。遭遇了那样的冷遇后,尚存的一点点信心不是不动摇的。
追根到底,现在的她所倚赖的,不过是多年相识中,真田弦一郎对她的那点怜惜。只要一丝尚存,她便还有希望。
然而,如果他已经厌烦到根本不想听她说话,所谓的训练结束后再说也不过是随口的托词,那么,六条团子紧紧抱持在怀中的梦想,真的不是虚幻吗?
手上的铅笔几次涂错了地方,她努力从手机上移开眼睛,却转瞬之间便重新聚焦其上。
心神不宁。
从会议开始到会议结束,再到现在,那台手机始终没有过任何动静。
也许训练还在进行,毕竟全国大赛即将到了,会延长训练时间也是应该的。一直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六条团子固执的留在戏剧社休息室不肯离开。
从这里跑去高等部的大门那里并不算太远,只要真田的联系过来,她便能飞奔到那里去和他相见。
只要……
他还对她要说的话感兴趣。
夕阳越来越昏暗,对方的联络却一直没有到。她终于忍不住给时佳发邮件,问幸村有没有回家,却得到了“哥哥早就到家了。”的回信。
看到这条简讯时,正在需修改处画圈的铅笔骤然急停,黑色的笔芯尖端发出低促一声悲鸣断裂开来,滚落在“喜欢”两字旁边。
一切仅存的幻想尽数破灭。
六条团子坐在渐渐昏茫的休息室里,心也随着沉落的夕阳一同坠入了地平线那端的黑暗之中。
没有铅笔在纸上沙沙移动的声音,休息室里寂静的怕人,就像她渐渐冰冷的心。
在夕阳带着心彻底没入地平线之前,却有牛虻般吵嚷的人物不期然冒了出来。
“宣言退出人生舞台的人又腆着脸皮重新冒出来,这种时候我还想问为什么呢。”眼见对方挤眉弄眼的表情越来越没正形,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是前来为新女友讲情,你的脸皮究竟是由什么构造的。”
此时,正襟危坐在六条团子对面的这位少年,正是上上章宣言不再出现的那位小口时政少年,而其出现的理由更是令人哭笑不得——因为新交了立海大初等部二年级就读的女朋友,特地为女朋友在海原祭的戏剧比赛上的出场机会,来找身为戏剧社社长六条团子讲情。
“小美很乖的,绝对会非常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呐,听我说,不觉得这主意很好么,睡美人这种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多适合情侣一起前来观赏。在海原祭上表演,绝对比那个什么一群人在密室里吵架这种沉闷剧情受欢迎多了。最后一次作为戏剧社社长监督作品了吧,搞得受欢迎一点不好么,我说……”
“不是密室吵架,是《十二怒汉》。”六条粗暴的打断对方充满诱惑性的大段发言。心里堵着一口闷气,不明所以的闷气,令人心神不宁,一股无名之火直窜脑门。
“啊呀,啊呀,这种太专业的东西,我是不懂得。”小口时政笑嘻嘻的打量着六条团子,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阿啦,阿啦,六条君会觉得我厚脸皮也是应该的,毕竟刚刚向六条君表白过。只是,都已经彻底失去机会了,像我这样耐不住寂寞的人,毕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六条君如果因此觉得忧郁的话,稍微忍耐一下吧。”
“……”想要发火的冲动瞬间熄灭,六条别开眼睛。
“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低低的,仿佛赌气般的发言。
一时间,小口时政那驾轻就熟的轻笑僵在脸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六条团子,渐渐地,那笑容变成了苦笑。
“我也是有自尊的呐,六条君。”他长长的叹息。
“事到如今,对我说这种话动摇我,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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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最近一直摸不到网,摸到了也没法登陆,各种苦恼。谢谢你们还来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最近一直摸不到网,摸到了也没法登陆,各种苦恼。谢谢你们还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