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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视生处高

    章八

    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不曾付出便不会受伤。

    六条团子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自以为被爱,傻傻的贴上去,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这样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因而也一早便下定决心,只愿被爱,永远不要付出真心。

    可是……

    这世界上谁都不是傻瓜,大概没有人会一直徒劳的付出而不求收获的吧。即使是那样看起来憨厚的少年,也终于会有忍耐不下去的那一天。

    “真想狠下心来对你说,那就去死吧。”那场谈话的最后,小口时政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番话来。

    可是,即使是死也说不出口吧,那意味着彻底颠覆的言语。

    有些话一旦出口便是毁灭,将赖以维生的自尊连同十几年来慢慢塑造成型的灵魂一起撕裂。

    鼻尖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触及之处传来的寒意却并未使头脑更加清楚一些。

    恍惚的望着窗外街道上明明暗暗的灯火,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没有通常女孩子闺房里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六条团子的房间里只有冷冰冰的深色木质家具和摆满整扇墙的书。

    那是父亲的品味。

    在六条家缺少女主人的那些年,六条团子房间里的一切都深深的打上了六条正义特有的男性品味的痕迹。

    就连六条团子也一样。

    或许是生活中缺少母亲角色的关系,六条团子仿佛从小便很少像寻常女孩子那样,喜欢可爱的毛绒玩具热衷于给娃娃换衣服。

    她甚至一直非常不喜欢女孩子们热捧的“hello kitty”。

    六条团子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甚至,会为这么微小的与众不同而暗暗的骄傲着。

    可是,却会无法抑制想象,如果那个被称作“妈妈”的人没有离开,六条团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比现在更加的温柔吗?

    会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样可爱吗?

    也许,能够坦诚的说出真正的心情?

    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就像不曾有过幻想中的世界那样,梦醒时一切的痛苦依然真实而切肤的疼痛着。

    直到六岁那年,六条团子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

    出身优渥家庭的娇惯小姐,因为未婚先孕不得不同家境一般刚刚大学毕业的六条正义结婚。然而,刚生下孩子,便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简朴的生活而同对方离婚。

    从外人角度听来,只会觉得是连上社会新闻版的价值都没有的,司空见惯的小事吧。

    无非是在最后感叹一句,“这年头的年轻人啊,做事太过冲动。”

    而那些谈起这件事情的老家的亲戚们,也确确实实用着这样事不关己的语调,轻描淡写的谈论着。

    只是,正忙于嚼舌的大人们谁都没有发现,高高的和式房间推门后面,那个趴在纸帘上默默偷听的小小身影。

    “相比起来,那家人才更不像话吧!把我们当什么了,在婚礼上那副嘴脸真真可恨。我早就猜到,他们长不了。”

    “对方毕竟是东京有头有脸的家族呢,哪瞧得起我们这些乡巴佬。眼见女儿跟了正义,还不气死了。”

    “那个女人和正义离婚,就是因为那家人的挑拨吧。”

    “真狠心呐,竟然六年多从来不看一眼女儿。”

    “听说一离婚就出国去了呢,说是要追求艺术梦想。”

    “把孩子当做妨碍吗。真是过分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样的话,六条团子竟然不觉得难过。

    “追求梦想”。

    听起来遥远又梦幻,简直像是在形容那些童话书里无所畏惧的主人翁。六条团子的妈妈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

    就算老家的婶婶婆婆们都聚在一起说着她的坏话,六条团子仍然觉得,这是身为了不起的人才会背负的误解。

    在偷听来的只言片语中,六条团子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幻想中的母亲形象。

    是那样美丽又强势的妈妈。

    值得骄傲的妈妈。

    超厉害的妈妈。

    ……

    无意间撞动到什么,与地面相接的地方传来毁灭性的响声。

    从深思中惊醒,六条团子垂下眼睛。

    桃木色的地板上,四分五裂的黑色残骸触目惊心。

    镇纸。

    从真田弦一郎那里拿来的镇纸。

    其实并不喜欢,从真田那里拿来之后,也不过是放在窗台上落灰。六条团子从来不会写毛笔字,自然也用不到这沉重又笨拙的东西。

    之所以开口索要,只是因为那时真田弦一郎曾高高兴兴的炫耀过它。

    六条团子之于真田弦一郎,似乎从来都是个掠夺者。

    一点一点将镇纸的残骸捡拾起来,费尽心机想要重新拼凑起原本的形状,终究也只是一场徒劳。

    就像她和真田之间的关系,已经毁灭的,终究无法再度恢复最初。

    不,甚至连这最后的毁灭,都是早已暗暗埋藏在了基因之中。

    书桌上突然振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决定接起的一霎那,不知为何,六条团子的心里涌起一种侥幸的预感。

    或许,打来的人是真田。

    “喂。”

    “六条前辈?”

    “是,你是?”

    尽管问着这样的话,不过,六条团子非常清楚,会这样毕恭毕敬的喊她前辈的人,除了戏剧社的女生们,就只有一个人。

    叫做“篮子”的学妹。

    “我是篮子,冒昧打扰非常抱歉。”

    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像往常一样。

    “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学妹突然提出了见面的要求。尽管并不是相熟到会在周末的日子里相约逛街的好关系,然而,是篮子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拒绝。

    理解者。

    比朋友拥有更加深刻羁绊的人。

    还是三年级刚开学的时候,偶然的情况下撞见了正在被二年级女生推搡着欺负的篮子。做值日的六条从旁边过,把整桶搓抹布的脏水倒在那几个正气焰嚣张的女孩身上。

    被围在中心的篮子身上也溅到了一身脏水。

    “哦,不好意思,误伤了。”无视着那几个一身狼狈的女生,六条团子扯起嘴角,冲人群中的篮子笑了笑。

    那便是两人相识的开端。

    惧于六条团子三年级前辈的身份,二年级的女孩子迅速的逃散开来。留下的篮子深深的欠身向伸出援手的六条团子道谢。

    单纯因为姓氏的关系而被二年级前辈找茬。“你这样平凡的人不配用那样的姓氏!”只是为了这样幼稚的原因。

    “因为和前任校园偶像同姓?还真是祸害呢,那位广受欢迎的前辈。”那时,六条团子冷笑起来,提着空水桶径自走开了。

    原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原本也没有挂在心上。

    却在两天后不小心在走廊里撞到。

    篮子的手机掉在地上,六条团子好心帮她拣起来,正看到屏幕上还没来得及退出的页面,立海大校园bbs,正用叫做“讨厌虚伪的朋友”的id发着咒骂他人的话。

    太过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叫人不耐烦。

    握紧手机,六条团子冷冷的看着她,“只会用这种方法吗?”

    “你还给我!”对面的篮子虚张声势的跳着脚。

    “没用的家伙。”严厉的斥责忍不住脱口而出,不知道是对篮子还是对自己。

    “你又知道什么!”少女皱着眉,仿佛很是委屈。

    “我为什么不知道?”六条团子偏着头,“无非是被人说了坏话,被传了奇怪的留言,再或者被威胁,被欺负……哪又怎样?不爽就狠狠的回击啊。”

    “对付恶心的人,用恶心的方法就好了。”

    可是那个女孩却斩钉截铁的拒绝。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一瞬间,六条团子动摇了。

    沉默着盯着眼前表情执拗的小学妹,半响,六条团子笑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一路将惊疑不定的少女带到位于校园后墙外的秘密基地。

    “在这里,把所有的恨意喊出来。”

    六条团子认真的看进少女的眼睛里。

    “你叫什么名字?”

    “篮子。”

    “篮子君,在网路上po那种话,跟做恶心的事情有什么分别呢?不如就这样让风带走吧。这是无人知晓的安全地带,既然说了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就来这里发泄好了。”

    叫做篮子的女生还在犹豫不决着,六条团子不去理她,将手拢在嘴边,大声的示范。

    “美由子去死。”

    美由子。

    高声呼唤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有空旷的声音呼啸而过,就像是急速的风贯穿心中的那片巨大的空洞。

    并不是刻意想起,只是下意识的喊出了这样的语句。

    也许因为,这才是藏身在自己心底深处的,不与人说的最隐秘愿望吧。

    去死吧美由子,去死吧那个心中的自我。

    美由子就是六条团子,六条团子就是美由子。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那是六条团子的半身,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用于咒骂和发泄,承载一切阴暗丑恶的半身。

    希望她去死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修改,所以让我来添几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说啥了……

    被你们的评论深深的伤害了……

    可是……请继续伤害我吧……别不给我留评啊……

    (我紧急出差,断网。期间会老实存文,所以等着我哦亲,我们周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