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想遇见的人遇不到,不想遇到的,偏又时时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时,坐在东京的广场喷泉边等待着自家女友的幸村精市,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小野芋子正在难得全场半折的内衣店里和朋友们一起厮杀着,不方便进入那种地方的幸村只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喷泉边,数着广场上起落的鸽子。
据说象征和平的,狡猾的从游客手中骗食物的鸽子们。
小野芋子也太慢了点。
等得太久颇有些郁闷,幸村下意识看了看手表。
风见和佐藤两个人,虽然是他国中时代曾经的同班同学但却丝毫不体谅他。明明他和小野约好去台场坐摩天轮看风景,却突然横插进来这两个人,高叫着有折扣,拉着自家女友进了这间据说百年一遇打折的内衣店。
原本幸村并不介意和女士们一起探索一下女士内衣店这种地方。
作为一名青春期少年,比起害羞,他更多的是好奇于这专属于女性的“隐秘之所”。然而他这装傻跟进去的美好构想却在小野芋子那“难道你想买两件回家偷偷在房间里换上?你是变态嘛?”的质疑声中灰飞湮灭。
这么看,那两位倒像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了。
如果不在月台上遇到她们就好了。
他宁愿遇到的是六条团子和水野司,一个阴测测的冲他一笑,一个尴尬的同小野芋子对视着。
至少他还能拉着小野芋子全身而退,虽然会被小野在耳朵边哆嗦一路就是了。
打断他内心碎碎念的是一声熟悉的呼唤。
“幸村!”
对方像是非常愉快,热情的招呼着他的名字。幸村寻声望去,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不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不该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安鸣部长和六条团子。
“你们?”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异,幸村猛然站了起来,他张口结舌的看看转开眼睛瞥着一旁的六条团子又看看面上容光焕发的安鸣部长。
一时间,大脑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纷纷乱乱理不清头绪,匆忙之下,他鬼使神差的问道。
“你们……来买内衣吗?”
“啊?内衣?啊……说起来,似乎是该添置内衣了。不过,一般都是老妈买,我自己倒是没买过……”安鸣部长认真的若有所思着。
“不对,幸村你干嘛这么问,我们怎么会是来买内衣的呐?我看起来那么缺少内衣吗?”突然意识到不对,安鸣部长质疑道。
幸村看见六条团子撇开脸,唇边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抱歉,我随口问下。你们这是……”幸村望向安鸣部长,对方应该懂得他的意思,幸村这样笃定着。
“啊,我和小玫瑰小姐偶尔在这边遇到。”安鸣部长笑嘻嘻的挠着脑袋,“小玫瑰似乎对海外留学非常有兴趣,一直在问我小时候在海外生活时的事情呐。”
“留学?”幸村愕然。六条团子的面上很是平静,既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安鸣部长转头问六条。
“说到前辈随家人在美国居住期间同一个律师的儿子打架的事情。”声音平淡冷静。
直直的盯着那看不清情绪的少女,幸村木然开口,“真田知道吗?”
“诶?”安鸣部长大惑不解,“什么?”
幸村没有理睬他,只是直视着六条团子,质询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你要留学的事情真田知道吗?”幸村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几乎是高声责难了。
安鸣部长的视线正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着,感受到那视线,脸颊不自觉的烧起来,幸村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却丝毫没有放松的盯着面前的少女,坚定的,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一旁的安鸣部长始终没有做声,大约已经意识到了一丝不对。来不及管顾安鸣部长目前的表情,幸村就这么同六条团子对峙着。
少女终于转开了眼睛。
“随便问问而已。”她说。
“那是什么意思!”幸村不打算让她就此侥幸逃开,咄咄逼人的质问。
“就是随便问问啊,向往一下国外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在他不依不饶的追寻中,原本一派恬阔淡然的六条突然暴躁的发起火来,她几乎是爆发式的,像一头易怒的小狮子张牙舞爪的咆哮着,“幸村你不也说过想去巴黎学艺术吗?”
“不记得了?”捕捉到幸村一刹那的愕然,像是突然抓住了争斗的关键,六条团子挑起眉毛,得意而挑衅的冷笑,“怎么,你跟水野司在一起时自我夸耀的言语,这么快就忘记了?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呐。”
冷嘲热讽,硬心肠,残忍。这样的形容词瞬间布满大脑的每个角落。
“水野司?就凭你也敢提她?”急怒中,幸村几乎脱口而出。
三年前那些怀疑,猜忌,那见不得光的暗中作梗,这尖锐的横在两人之间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纠缠住剑柄令其不致坠下的,不过是那一分同情心与友情纠缠而成的纤细蛛丝而已,脆弱到一阵微风吹来都会折断。
在临近爆发的边界,他终于及时抑制住行将出口的恶意。
“六条君,希望你能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幸村不笑的时候,面容其实很冷峻,他逼视着面前的人,充满刻薄怒气的脸看起来和新坂理惠更为肖似了。
在幸村尖锐的目光中,那惨白到几乎透明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瑟缩,随即再度坚硬顽固起来。
“我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希望幸村前辈不要妄自揣测我的事情。”六条团子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幸村注意到她眼角的肌肉在抽搐,像是在极力的控制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简直像是憎恨之类的强烈情感。
憎恨?突然冒出的这样激烈的字眼令他恍惚起来。
抓住他这一瞬间的分神,那少女快速的向一旁的安鸣部长道了谢,扬长而去。
不对,分明是落荒而逃才是。
幸村悻悻然的想着。
“喂,幸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目送着那纤细的背影远去,安鸣部长转过脸严肃的注视着他。
幸村突然觉得很疲惫,每次和六条交谈或对峙后总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那期间被调动起来激烈的运转着,所以放松后格外的虚脱。
“安鸣部长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要去找芋子了,失陪。”
明知现在不解释会造成更多的误解。可是现在疲惫不堪的他完全没有精力小心的斟酌着用词,将合适的内容解释给安鸣部长。
就这样将一堆烂摊子扔下好了。
随便他怎么想好了。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
幸村掂了掂手中的球拍,衬手的重量,用惯的握柄,舒适的拿在手里便不想放开。
远处的场外,安鸣部长正望着他,幸村没有去看,但他知道是这样。
从那天和六条团子当面争执以后,安鸣部长就鲜少同他说话,倒不是在排斥他,幸村莫名觉得安鸣部长最近对他有些犯怵。
也许吧,近期以来,幸村精市的状态不大对劲,连他自己都知道,更何况一直关注着他的安鸣部长。
幸村斜起眼角瞥了瞥球网对面的对手,那一脸紧张又苦恼的模样仿佛只是因为赛程安排而不得不上场一般。
也是,幸村精市的名号谁人不知,静冈一支默默无名的小队中的所谓top,在他面前丝毫没有胜算。
接下来的,不过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一边倒比赛而已,场内外所有人,其实都早已知晓这比赛的结局。
此刻,场边响起的震天呐喊声,倒底是在期待着奇迹出现,还是单纯为了欣赏幸村精市的表演呢?
要不要干脆放个水,让对方拿下一局?
幸村的心中突然起了这样恶趣味的念头。
这样以来,会被真田高叫着“太松懈了!”将自己狠狠责备一番的吧。想起挚友那总是认真过度的脸,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算了吧,那位傲慢又带刺的小姐可是在场外坐着呢。与水野司一起,正坐在自家女友小野芋子附近呐。
绝对不给她任何对着小野芋子口出嘲讽之言的机会。
幸村精市冲着对面紧张到双腿打颤的少年安静微笑,握紧了手中的球拍。
县大赛开始后,网球队一路势如破竹的前进,将毫无威胁的对手们一个个挑落下马,最终毫无悬念的拿到县大赛冠军。而今,他们已经站在关东大赛的赛场上。。
不过,即使是关东大赛又如何?
值得挑落的强手已统统不会再度出现在这赛场之上。所有那些曾经纷扰纠缠的宿怨渊源都已在去年那场u17合宿后尘埃落定。参加过日本代表队征战更广阔的世界后,连当初那比生命更重要的立海三连霸之类的梦想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六条团子说的没错,他曾经对水野司说过想要去巴黎读艺术。
油画,诗集,花草,高大精美的建筑……从小在艺术的氛围中熏陶着长大,对美的追求一直是他的人生主题。优渥的家境也令他可以不用考虑更多金钱上的繁琐,肆意的去挥霍青春实现梦想便好。
可是……
可是,幸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的的确确,他的油画画的很美。所有教过他的美术老师都称赞他为,“那个最能够用色彩淋漓尽致的表达心中情绪的学生”。他构思独特,他擅用光影,他能够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最细微而敏感的宝贵念头,他还在声势浩大的中学生比赛中拿下过优秀奖——用那副他八个月痛苦挣扎凝固成的晦暗大作——评委们交口称赞它充满对生命的本真思考,从黑暗中透出了顽强不屈的力。
就连他那狡猾的玩弄词汇的文字也总是颇受称赞,一时随性的玩闹之作便能在学园祭上大受好评。
但也仅仅是学园祭而已。
在中学生间出众和世界水平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他很清楚,他最具天赋的,最能够做到极致,唯一能够达到世界最高之处的,毋庸置疑,是网球。
“神之子”,这称号并不是凭空而来或是单纯的运气好。就像他曾经在访谈中犀利无情的说过那样,有天赋的人才能登上真正的顶端。
世界战场的闯荡已经向世人宣告,他便是那罕见的佼佼者中的一员。
然而,真的要成为职业网球手吗?像手冢,像越前那样?
是的,他确实曾说过,网球就是他自己。那仿佛还是他因病而不得不接受手术之前。是的,这些年来,想要变强,想要更加精进,这样的心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可是,他也只是单纯的爱着网球而已。迷恋着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的时刻,迷恋着赢下比赛后同伙伴们勾肩搭背着微笑的亲昵。
有些东西,正是因为心无杂念才显得美好。
职网,这个词语初听起来美好,却并不是幸村向往的纯粹之物,其间纷扰复杂不一而足。立志要将它作为一生职业,并不符合幸村精市对心爱之物的美学。这样功利的念头,光是想想就令人觉得疲累。
幸村精市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多少人看作者废话……
预感到会扑街的作者真是连笑容都勉强。
感谢买v的各位,那么……我们来讲点啥呢?要不你们点播"微剧场",我们放这里做随时小福利?
比如:
轻……轻点……啊……啊……好痛!
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别这么用力的抽击!
痛,痛死了!
啊,啊,别这样弦一郎!
“侵略如火”
随着风林火山的不断使出,那被残酷折磨的小黄球终于承受不住这残忍的虐待,在空中分裂成了两半。
(你够了,谁要看这种玩意!)
哎呦,鞠个躬,扫一圈,谢谢各位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