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点点头。
“您说。”
黄景钰抬头与我对视。
他没戴眼镜,用那双如蓝宝石般深蓝色眼睛看着我,眼神平静,却带着十足的认真。
“你觉得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愣,垂眸思索几秒,才道:“世故圆滑是我的恩人。”
黄景钰唇角微微勾起,连带着唇角浅浅的细纹深了深。
一阵带着玫瑰清香的夜风吹过,黄景钰双手握着玻璃杯,苍劲的手指一下下拍打在杯壁。
“长袖善舞、阴狠毒辣、口蜜腹剑、睚眦必报”
黄景钰微笑着吐出一个个贬义词,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弟弟。
实际上,在黄景轩救景宸前,我是赞同黄景钰这番形容的。
只是后来黄景轩有近乎于自毁的实际行动,改变了我对他的偏见。
我摇了摇头,连忙阻止道:“姑父”
“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见我脸色微微涨红,黄景钰温声道:“他确实是这样的,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我那弟弟的事情。”
“他对你动了真情,所以我有必要将一些事情告诉你。”
握着杯子的手越发收紧。
我唇动了动,想要辩驳些什么,却被黄景钰打断了。
“不必有心理压力,你就当是和长辈闲聊,先听我说一说吧。”
黄景钰轻抿了口水果茶,语气平静如水。
“我和阿轩的父亲或许不应该称他为父亲。”
“黄敏涛是个极其冷漠自私的人。”
“他一早将我当做继承人留在身边培养,因此我比阿轩更加清楚那个人的残酷。”
“阿轩从小被我们的母亲养大,化形前,他一直把黄敏涛当自己的父亲。”
“他以为黄敏涛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没有化形,所以一直很努力地修炼。”
“好不容易熬到了能讨封化形,他却被人踢伤了眼睛”
我心沉了沉,道:“是乔染音踢的。”
黄景轩讨封那日,乔染音在五里山找袁泽远墓时碰了壁。
她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那时候术士与修行精怪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有水火不容之势了。
这才有了后来乔染音踢伤黄景轩眼睛的事。
黄景钰点点头。
“原本阿轩想的是讨封后,就能得到黄敏涛的认可,他甚至只想要一句夸奖,却不料被踢伤了眼睛。”
“回到家后,黄敏涛嫌他无能,不仅不许人帮他医治,甚至还直接把那只伤了的眼睛踢瞎了。”
“那时候时局混乱,导致黄家世俗产业发展得很不好,黄敏涛心情不好,便直接迁怒于我们的母亲。”
“他认为阿轩讨封失败,被术士踢伤眼睛,是因为我们的母亲没有把他教好。”
说到这里,黄景钰深吸了口气:“他处死了我们的母亲”
闻言,我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惊呼出声。
“黄敏涛舍得处死自己的发妻?”
“怎么舍不得?”
黄景钰摇了摇头。
“我娘嫁给黄敏涛足足两百三十八年。”
“可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凄惨下场。”
黄景钰瞥了我一眼,继续道:“动物修行成人,是要从内而外像人的,可黄敏涛却只修了副皮囊。”
“母亲死后,黄敏涛把阿轩关到了笼子里,也不管阿轩眼睛如何,任其自生自灭。”
“黄敏涛告诉阿轩,母亲是因为阿轩才死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黄敏涛还说,像阿轩这样的修不成人,只配当个连狗都不如的畜牲,永生永世都是畜牲。”
黄景钰说着,深吸了口气道:“黄敏涛不许我探望。”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阿轩是怎么渡过的,只听说黄敏涛不给他吃的,只是时不时丢只死老鼠到笼子里给他”
黄景钰似乎是不愿意继续讲下去,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我头皮一阵发麻。
脑海里浮现起曾经在清江畔,黄景钰求我把他送回店里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被黄敏涛打了个半死,几乎不能维持人形。
黄景轩奄奄一息地求我,让我不要不管他,他不想像只无家可归的畜牲一样被丢在外面。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口气,心道:难怪黄景轩这么恨我
沉默片刻,黄景钰才又开了口。
“后来我求了很久,黄敏涛才终于放了阿轩。”
“再见阿轩,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