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男人又懒懒躺了回去。
然而沈兮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她转眸,愣愣看向优雅拾起一卷书的司不遇,下意识就问:
“你……想起什么了吗?”
天知道,这一句话以前老九最爱说
他总会在任何时候都告诉自己,别担心,别愁,别慌,有他在呢。
闻言,俊容如仙的男人清淡抬眸:
“枯骨说的那些,我全都想不起来,但……”
“但什么?”悉悉索索坐过去,沈兮充满期望的看着他。
“但我觉得,入京的路且还长着呢,你要这么一路心情不好,实在影响我的心情。所以,你最好别再哭哭唧唧,否则我不能保证方才的事不会再重复发生。你不是说过吗,我现在就像个陌生人,你大概也不愿和一个陌生人卿卿我我吧?”
“!!”
你就不能说是关心我吗?
撒个小谎会掉肉?
沈兮嗤了声,也学他靠着软枕躺下去,枕着双臂说:
“你是不知道,枯骨心思缜密细腻,之所以做个决定,肯定也是猜到吴八娘没那么好平息。他是为了你,或说为了我才下的决定。可以说,他一生到今天为止都在为了你付出,说真的,我真希望他能
得到属于个人的幸福。”
司不遇默不作声。
见他如此,反正也无事可做的沈兮开始像讲故事一样讲着这些年枯骨和夜枭的点滴……
包括他们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
少顷,说累了,她轻轻闭上眼睛打算小憩。
这时候,始终没有作声的男人忽然又轻又低的开口:
“八娘重情重义,果敢磊落,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就是……书读得少了些。”
沈兮闻言,不由得弯了弯菱唇。
她知道,这话,是他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相处这么久,她总算找到和从前类似的点滴,那就是……
不管他如何毒舌欠揍,在不经意时,他会悄悄流露出关心。
这,就够了!
至少证明,即使失去记忆,他也慢慢开始在乎自己的感受。
长途跋涉一月有余。
终于又看到京城巍峨古朴的城门,沈兮和半夏激动不已,包括夜枭,都有些微微的兴奋。最平静的,莫过于一袭白衣的司不遇。
司不染和司不离亲自出城来接他,当兄弟两揣着万分激动的心情想拥抱上去时,墨发被秋风卷起的男人脚步微移,直接躲过,嫌弃道:
“都是男人,没必要抱吧?”
一身龙袍
的司不染:“……”
司不离则半疑半惊的问:“弟妹,九弟这……”
沈兮忙向两人解释:
“皇上,七哥,请勿见怪,他……”
神奇得好像传说的那些,为了以后能平静生活,她早已经全部隐去,因此只是讳莫如深指指自己脑袋,示意司不遇尚未完全恢复,“有些记不得从前的事,而且现在说话什么的和从前有点不同。”
尽管在位多年,司不染依旧温润:
“原来如此。无妨,人回来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人回来最重要!”司不离笑着附和。
“我不太喜欢这京城,干燥,寒冷,且比较吵,没打算长住。”在如今司不遇的眼里,眼前的皇帝和一旁羸弱的男人完全陌生,既然陌生,自然有什么说什么。说着,他还拉起沈兮的袖子,将她推出,“她也说过,我们不会长住于此!”
“……”
沈兮要被这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家伙气死了。
又硬着头皮对两人解释一番,她不由分说拖着司不遇走向角落:
“你能不能行?”
“你问的什么事行不行?”
“……”
沈兮觉得头好痛,“他们一个皇帝,一个亲王,咱们现在啥也不是,能不
能有点眼力见儿?就你这什么话想说就说,从前在黑风寨怎么没被人打死呢?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就给老娘装哑巴,别说话!有话,也给我憋着!”
“行,我还不乐意说呢。”
说完这句,司不遇还真乖乖噤声了。
不管司不染司不离说什么,他都微笑颔首,一副配合的模样。沈兮见状,感觉头更疼了,因为他的微笑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瘆人,天啊,好怀念从前什么都能游刃有余的老九!现在这个,除开武艺更高强,脸保持原样,其它方面,堪称低配!
司不染很有心,安排他们住的地方是从前的昀王府。
看得出,特意修缮打扫过了。
一屋一树,和从前并没有太多改变。
待饮宴完毕他们回宫,沈兮特意领司不遇去如渊院走走看看。
甫一进门,司不遇的脸色就变了。
无数不在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像张开漫天大网,将人生生包围住,使得他呼吸受阻,头也随之痛起来。敏锐的沈兮很快发现他的不对劲,忙喊来半夏和断刀将他搀扶回如意院,施针后再做了一系列常规检查。检查结果很无语,这人居然发烧了。
只能给他用了些退烧药,
明天计划去周府的沈兮无奈摇头:
“瞧你这样,明天我还是一个人去吧。”
第二天,她将病娇托付给半夏和断刀照料,领着夜枭去了周府。
许久不见,周谦微微发福了。
刘姝呢,可能怀着身孕,也稍显富态。
不过,沈兮知道这两人都是幸福肥,衷心替两人高兴。
尤其他们一双儿女,五岁的大儿子聪明懂事,三岁的小女儿软糯可爱,萌得她的心都要化了。得知司不遇忘却所有且变得和从前不同,稳重成熟的周谦唏嘘道:
“从前的王爷和皇上都活得不自在,如今的他,总算自在自由了。”
一语,如醍醐灌顶。
仔细一想,可不是么?
从前的老九从不随便怼人,最初是不敢不能,后来是不行不得。
不管谨小慎微的亲王还是后来大权在握的皇帝,他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如今,他算是……
解放天性了?
想到这,沈兮回府的心情比去时轻快许多。
回到如意院,半夏担忧的道:
“爷的烧还没退,主子,他烧这么久,该不会……”
“理论来说,成年人是不会烧坏脑子的,没事儿,他应该不习惯京城的寒凉了,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