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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你会在某个时刻想起我吗?

    林衍离开的第一年,他跟贺筹进入罗马二院求学,人生拨乱反正,开始走上正轨。

    月光落在地上,和旧年的眼泪一样明亮。

    这一年对祁驯来说,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年头。

    他先是在林衍彻底的抛弃下精神错乱,被合伙人算计,差点被扔进精神病院。

    却又不知怎的强撑着一口气逃出来,用渝城最后一点生意做交换,把合伙人送进警察局。

    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又因为针对本来就要垮台的江许公司,而亏损了一大笔,把江许弄进了精神病院。

    而他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几个跟着他从微末起来的骨干。

    祁驯却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陈廷死马当活马医,找上了郁文青,才打听出了林衍的位置。

    陈助理拖着祁驯去了罗马,在那栋公寓外。

    祁驯站了一整夜,那一夜正好是元宵节。

    熟悉的香水味被风吹到林衍梦里,他惊醒后站在阳台。

    他们看了同一轮月亮。

    翌日一早,祁驯就坐上最早的飞机去了伦敦,亲自跟人磨了四个月,才把生意谈下来。

    ……第二年,林衍已经成为了中国在罗马的修复师代表。

    他尝试和人接触,却没有一个能继续进行下去,都无疾而终。

    隔着五个小时的时差,祁驯没有办法和他共用一个时间。

    祁驯的公司也在这一年真正打通了海外市场。

    他跟欧洲的合作落实,投入全部身家,并且完完全全的撤出了渝城市场。

    至此,冷瑜无法再压制他。

    相反,冷瑜想要出口谈生意,还要被他掣肘。

    嘉陵江水依旧滔滔,春夏变更不停歇。

    ……第三年,林衍研究生毕业,拿到了藏区堆绣修复中心的邀请函,但他拒绝了。

    他还有想要深入进修的部分。

    这年夏末,祁驯已经不需要心理医生了,也不会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停了药。

    还去了藏区一趟,一口气砸进去两个亿,做了一个项目。

    而今是林衍离开的第四年——

    罗马十月的天气热得像是蒸笼,堪比渝城的七八月。

    风扑在窗户上,跟那家打孩子似的哇哇叫。

    “真是缺德极了,我就看个电影出来,我的自行车又没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辆了!”贺筹一开门,止不住地抱怨。

    “还不是你不上锁。”一堆废旧书本和器材后的青年轻声笑道。

    贺筹叹气,咬牙切齿,“林老师,你以为我没上锁?不!我上了!我还上了三!

    “那小偷给我扛着跑!我追了半条街,跟跑酷似的!”

    林衍:“哈哈哈哈哈……”

    林衍笑得手抖,放下东西回头,用手背推了下眼镜,“那你还买吗?明天有交流会,要持续一周,后面我就没空给你参谋了。”

    贺筹拿了罐可乐抛给林衍,“不买了,还没骑顺手就赞助小偷去了。”

    林衍笑着放下可乐,“那行,你再看看材料,明天要用的。”

    贺筹满脸愁容,“不是,林老师啊,你就珍惜珍惜我这个朋友吧,让我缓缓,我一万多的爱车啊……我特意配了三把锁的爱妃啊!”

    林衍失笑,摇摇头,继续回身捏着钢笔记录数据。

    贺筹躺在地上哀嚎,嚎够了就转头看林衍的背影。

    自从他和林衍一道来了罗马后,两人的关系就逐渐好起来,互相欣赏,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感情。

    贺筹想到今天跟江律聊到的事情,一个猛子坐起来,“林老师,你数据记完了吗?”

    林衍点头,“弄完了,我准备煮个面吃,你呢?”

    贺筹一脸严肃,他看着林衍,挠挠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林衍开了可乐,指尖沾着水汽,扬起漂亮的脖颈,喉结滚动。

    贺筹叹气,“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啧,算是,江律不敢说,冷总估计不想跟你提。”

    林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江律和冷瑜都不说的,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有那个人。

    ——祁驯。

    林衍无意识地捏着可乐罐,“……哦,他怎么了?”

    贺筹看着他说,“祁驯把……。”

    “哐!”

    林衍手里的可乐罐骤然被捏扁,可乐全部洒在了白衬衫和卡其工装裤上。

    “哎哎哎啊,别激动啊!”贺筹一连抽了七八张纸,手忙脚乱摁他手上。

    林衍避开他的手,拿着纸巾,声音有点哑,“我不想听。”

    贺筹抬头。

    林衍别开脸起身,他快步进了厕所。

    贺筹转头看紧闭的厕所门,摇摇头,看来还是没真的放下去。

    一个名字,就能让冷静自持的林老师失态。

    厕所里。

    林衍站在手抓着洗手台边缘不停发抖,全然没有往日修复古物时的平稳。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很熟悉,他常常半夜惊醒后,就是这样。

    前路大雾弥漫,他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藤条捆住了他的脚。

    厌恶,烦躁,恶心交替上演。

    林衍没有沉浸其中太久,他很快把自己抽离出来,只留下一双透着薄红的眼尾。

    贺筹看着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看着江律在这个人身上栽的。

    到现在,江律看谁的第一感觉,都是说,跟林衍比……

    苍天老爷,有几个能和林衍比的啊?

    所以贺筹和林衍成为好朋友后,他就无数次提醒自己,这人心肠比石头硬,朋友即可,朋友即可!

    贺筹问,“你要不要缓一缓?”

    林衍摇头,“我没问题。”

    贺筹松了口气,笑着指他衣裳,“不是,我问你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林衍低头,哑然失笑,留下一句抱歉便回了房间。

    次日,贺筹看着他如往常一样在交流会上大放异彩,温润如玉,又谦和有礼。

    这人与他初见时的青涩相比,已然是千帆过尽,岁月的沉淀里,多了太多诱人的滋味。

    但贺筹一向敬而远之,他可没本事摘下这朵花。

    林衍送走最后一个中国代表后,低头解开西装扣子,迎着风走向贺筹,“走吧,完美收官,今晚我请客。”

    贺筹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不,今晚,我们聚餐!”

    林衍挑眉。

    贺筹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林老师,你忙忘了吧,今天是元宵,冷总和我哥,一早就说了要来。”

    林衍有点恍惚,不知不觉,这已经是他在罗马的第四年了。

    贺筹拽着他往公寓走,势必要好好捯饬一遍,不能输给那两个开屏孔雀。

    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摸着手臂说,“啧,怎么感觉有点冷?”

    林衍笑着拿下他的手,“三十八度的天气,冷?你这感知系统失灵了?”

    贺筹哈哈笑着凑上来,用肩膀怼了下林衍,笑着往前冲。

    贺筹一路闹回去,汗水打湿了额前刘海,一绺一绺地晃。

    “你安分点。”林衍手里提着贺筹路上买的土司。

    贺筹回头吐了吐舌头,“安分,林老师,你看看这个词和我搭边吗?我要是个安分的,第一次见,我就不会质疑你了。”

    林衍无法反驳,只能提醒他,“你后面有人。”

    贺筹一惊,往左边跳了两步,回头连连道歉。

    这才总算安分点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道,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