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没有下午那么吓人，眼里的怒气也消了些，江念一偷偷地吐了口气，“我怕你还在生气。”
她低着头，声音细细的。
周竟轩轻笑，她倒还挺机灵，知道硬碰硬不行，改变了策略。
偏偏这策略又正合他意，周竟轩心情好转了点，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酒，问她：“喝一杯？”
这时候顺着他自然是最好的，江念一没有拒绝。
两人围着小方桌相对而坐，透过落地窗，能看见不远处高耸的高楼，也能瞧见远处低矮的房屋，亮着灯光。
氛围的衬托下，江念一想起加缪小说里的一句话——在这样的地方，傍晚应该是一段忧伤的喘息。
他们喝着酒，却不说话，周遭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屋外的虫鸣声。
对面的男人拿起酒想再倒一杯，江念一不经意瞥到他手臂上那道伤疤。
伤口结了痂，静静地躺在他坚实的肌肤上，看起来与周围的皮肤格格不入。
“对不起。”
江念一的话打破了宁静，周竟轩偏头静静看她，没出声。
下午实在是太冲动了，和李则明相处完应该擦干眼泪再出去的，她现在又后悔又害怕。
害怕他迁怒于李则明。
要是真拔了李则明的舌头该怎么办？
她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然后一饮而尽，“我自罚三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李则明求饶，可她声音那么温柔，态度如此诚恳，周竟轩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他挑眉表示默认。
江念一酒量差得没得形容，三杯下肚，就已经醉死了。
“……”
周竟轩给她盖好被子后，脱下衣服进了浴室。
水流冲下，冲去了他的焦躁。
下午，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居然逼得江念一险些自杀。
现在，对她来说，李则明已是过去式，向沿也被送出国，在这几个月里，他才是她的唯一。
他必须改一改自己的臭脾气，这样才能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向沿说的没错，女人都喜欢温柔的男人。
这么想着，周竟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起手臂，用指尖拂去脸颊上挂着的水珠。
*
最近林今棠和白星茗联合攻势，步步紧逼着要孩子，周竟轩思考了很多天，才终于想通。
周竟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拿着遥控器换台，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
白星茗昨夜拍戏一夜没睡，她接通电话的语气满是疲惫，“怎么了？”
“关于孩子的事，我想好了。”
提到孩子，白星茗瞬间来了精神，她知道无论如何周竟轩都不会拒绝，毕竟爷爷对他们家有恩。
她内心欣喜，但声音上还是保持着矜持，“嗯，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做个试管吧。”
那边不出声了，沉默了很久，才说：“周竟轩，你就那么讨厌我？”
周竟轩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电视机页面停留在一档综艺节目上，他觉得无聊，“没有。”
“那你为什么，”
“我只把你当朋友。”
白星茗啜泣着，周竟轩一句安尉的话也没说，等着她哭完。
同意做试管，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件为难的事情了。
他不可能再同意和她发生关系。
很久，那边才传来一句，“行，试管就试管！”
反正只要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他的理由。
电话挂断，楼上传来关门声，今天是周末，所以江念一起来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些。
周竟轩视线落在江念一身上，宽松的睡衣款式，头发随意扎起，可就是这样简单，也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不好视而不见，只好敷衍地问候一句，“吃早餐了吗？”
周竟轩起身，走近她，“一起吃吧。”
手被他牵着，脚也不自觉跟着走，他绅士地拉开椅子，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他是给自己拉的椅子，不习惯地坐下。
阿姨做的早餐很养胃，吃进去就觉得身体很舒服。
吃完早餐，江念一坐在沙发上想看会书，但电视传来声音，她只好扭头问周竟轩，“可以关掉电视的声音吗？”
周竟轩坐在她身旁，黑咖放在桌上，“当然。”
她关掉声音，开始看起书来，身旁的周竟轩也放小了动静，他姿态闲散地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
手机传来声响，江念一低头看去，沐妍发来了一条信息。
沐妍：[一一，你那次回去没事吧？怎么那么多天没动静？]
看到这条信息，江念一顿时想起自从那天从沐妍家里离开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
她敲了敲脑袋，速回：[我没事妍妍，最近太忙了都忘了和你说了，抱歉啊！]
沐妍发了一个没事的表情包，然后配文：[行。一一，我有事想让你帮个忙~]
江念一：[什么事呀？]
沐妍：[陪我去相亲呗。]
江念一打字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去看周竟轩，正巧被他发现，她尴尬地收回视线。
江念一：[啊？]
沐妍：[（哭）我妈非要我相亲，我之前去过几次，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啊！]
虽然犹豫，但最后江念一还是答应了她。
时间约在下午的三点半。
聊完，江念一的心思也早已不在书上，她的动作实在明显，周竟轩先开的口，“想说什么？”
“我下午想和沐妍.....”
话还没说完，周竟轩为了展现他的大度，摆摆手打断她，“去呗，我又没限制你自由。”
不就和朋友吃个饭吗，他有啥不能忍的？
江念一愣了愣，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也懒得多想，放下书，上楼进了卧室。
*
下午三点半，江念一和沐妍在约好的饭店门口见面。
沐妍一见面就像看见救命稻草那样，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谢谢你念一，你来了我心都安了不少！我前两天见的那些油腻男真的让我想吐啊啊啊。”
江念一没相过亲，跟着沐妍走进餐厅，不远处一个穿着斯文的人朝她们挥着手。
沐妍小声对她说，“他叫陈安。”
看陈安的长相和气质，江念一觉得相亲也没有沐妍说的那么夸张。
入座后，陈安愣了下，看了看沐妍，又看了看江念一，挠挠头，“请问你们谁是沐妍小姐？”
沐妍语气不太好，“我是，她是我朋友。”
陈安觉得奇怪，第一次见相亲还带朋友来的。
沐妍警告他，“我朋友是打泰拳的，如果你敢说什么很恶心的话，我一定会让她打爆你的脑袋！”
陈安瞥了眼江念一，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怎么都不像是打泰拳的样子！
反倒是这个沐妍小姐，比较像是。
他礼貌笑笑，为她们倒茶，“沐妍小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朋友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