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凤翎和江州都尉陈靖是旧识,在两个人都还是小卒的时候,就见过。
以她对那个时候的陈靖的了解,对方不像是甘愿冒风险让手下士兵当死侍的人啊。
现在谁不知道,偷偷闯进沧州城,大概率会有去无回。
而且耍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不是陈靖的做派。
或许,当了都尉之后,对方品行有所改变也不一定,可堂堂都尉为何要冒这个险亲自过来。
毕竟是旧相识,苏凤翎不打算一刀致命,她先命狙击手朝着陈靖脚下来了一枪,以做警示。
德拉古洛夫口径小,一枪过去不会有多大动静,可就是这静悄悄鬼魅的一个洞,更让人胆寒。
陈靖当即下令所有小队停止前行,他朝着城墙眺望过去,刚好对上了苏将军的视线。
遥想二人二八年华就相识,当初也各自踌躇满志,如今苏凤翎还一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而他却……
陈靖没有下令继续前进,他不顾下属的阻拦,一个人行进至城墙下,抬起头,身子挺得板正。
“苏将军,我知道你有通天的本事,我所行之事已被你发现,若执意继续,恐怕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这些兵只是听我的命令,在下愿束手就擒,只求苏将军放过他们。”
陈靖的目光坦然,说出口的话也坦然。
“将军,此人不像泛泛之辈,不可轻信。”
赵安在一旁提醒,苏凤翎自然知道,不过看在旧时相识的份上,她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陈都尉,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需你放下武器,过来面谈。”
陈靖很坦荡,直接扔掉手中的武器,示意下属原地待命,头也不回地一个人上了城墙。
苏凤翎欣赏他的气度,开口问道:“堂堂都尉,为何亲自行这下作勾当?”
陈靖叹了口气,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
几日前,李健的使者带着兵符到了江州,传李健的命令,让江州派一支精锐部队悄悄自西南角潜入沧州城。
任务目的在从内部搅乱沧州城,窃取“神明”的情报。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任务多半是有去无回,可我是大炎的都尉,兵符调遣,我只能听命。”
能看的出来,陈靖对于李健下达的命令,也是疑惑不解的,可无论哪个朝代的军人,服从命令永远摆在第一位。
“我很庆幸你及时发现了我,至少能让我的兵全身而退,至于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相处片刻,苏凤翎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心中还有儿时的热忱,不过是现实逼迫,才变成现在这副碌碌无为的样子。
“陈都尉,你我相识多年,曾经我苏家对炎帝有多忠诚,你应当知晓,可苏家是何下场呢?”
“我的父亲兄长皆战死沙场,我带领残部驻守沧州,无水无粮,竟不见炎帝送来一份粮草。”
“都说我是反贼,何为贼?叛国作乱是为贼,可我叛的从来都不是大炎,我叛的是德不配位的君主!”
眼前人一席话,好似一盆冰冷彻骨的水,朝着陈靖扑面浇过来,虽冷但却让他清醒过来。
炎帝这些年行事越发乖戾,横征暴敛,历史书上,用鲜血记着,这就是亡国之兆。
他陈靖守护的也是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子民,而不是听命于一个毫无温度的兵符。
苏凤翎观对方的神色,知晓他内心有所动容,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
“陈都尉,相识一场,看在往日情谊,我今日便放你回江州。”
“若日后你我还是站在对立面,那往日情谊一笔勾销,再见面便是敌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陈靖万万没想到,这位巾帼,如此简单就放走了欲偷袭的敌人。
他双手拢于胸前,弯曲身体,向女将军行了一个大礼。
“陈某受教了,今日恩情,必不会忘。”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精兵折返,赵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面容焦虑。
“将军,我知道你与陈都尉是旧识,不愿下手杀了他,那囚禁起来便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放虎归山。”
苏凤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无妨。”
见她不愿多说,其他人也不好再劝,就在这时,驻守主城门的士兵跑了过来。
“将军,城外二十万大军正朝着沧州城行进。”
“知道了。”
听到二十万大军压境,在场没有一个人慌乱,个个摩拳擦掌。
“奶奶滴,终于有动静了,这几天可憋死我了,看我去杀个痛快。”
一群人簇拥着苏凤翎朝城门走去,刚走到一半,几名士兵就酿跄着跑过来,摔倒在地。
仔细看过去,其中有的人,耳鼻口中还有鲜血渗出。
李良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其中一个伤的不重的。
“怎么回事?什么人能伤到你们?”
这名士兵虽然伤势不重,但一开口就是粗重的喘气声。
“有个巨大的号角在队伍前方,笛声……从号角里传出来,大家都呼吸困难。”
“有的兄弟头疼的在地上打滚,离开城墙越远,越感受不到。”
听完士兵的描述,苏凤翎蹙起眉头,这种攻击手法闻所未闻,着实诡异。
“枪呢?煤气罐呢?直升机呢?都没用么?”李良沉不住气,着急地问道。
“那笛声一出来,根本没人还能握住枪,发射煤气罐或者驾驶飞机就更不可能了。”
赵安到底是副将,经验老道,当即提出信的策略。
“可命人在听不到笛声的地方使用无人机。”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谭副将已经让人试过了,没用。”
“怎么会没用,李健是寻了什么宝贝,比神明赐下的无人机还厉害么?”
“再说了,那笛声真这般有用,为何李家军不受影响?”
李良一边说一边摇晃那名士兵,弄的后者更说不出话了。
苏凤翎上前半步,用强硬的预期命令道。
“李良,放开他。”
李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在神明的庇佑下,这样的情形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敌军似乎计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