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痛苦回忆
两人继续开着车往回走,这边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只能先回去了。
刚好,准备一番迎接客户的准备。
从苏辰那边得知了客户要来的消息,两人心里就明白要去准备的事情。
尤其是有这样故事的人。
心里敬重的同时,手上的工作自然要更加准备的完善一些。
另一边,挂断了跟全叔的电话之后。
刚好,耿正阳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骨灰已经快到了。
等到他们的手中了,就可以去派车接了。
至于后续的埋葬仪式全部一并交给了苏氏送葬公司。
如此,他就不用再多费劲这边的事情,直接算是交接了。
“您告诉我地址,我让人过去接!”
苏辰点了点头,应下来。
随后,通知了全叔和小丁两人。
距离并不是很远,而且还有一段的时间,足够他们两人回去之后准备一番,再出发。
前往地点之后,全叔的安排苏辰是完全信得过的。
不过,见证英雄回家的时候,苏辰并不准备错过。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驾驶着自己的宝马车,前往预定的目标,是一个距离庆阳还算近的机场。
临近傍晚时分,阳光褪去了原有的耀眼。
一抹梦幻般的日头,挂在遥远的西边天际处,周遭的天空被它侵染的一片粉红。
没有过多在意路上的风景,苏辰直接向着目的地开去。
机场。
或许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这里人山人海地围了一圈,很多照相机都架在了候机的地方。
准备迎接飞机的到来,这架特列飞机是专门来运送骨灰的。
家属们自然也都得到了消息。
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很多人都是记忆中有这么一场战争,却埋葬在记忆深处。
机场的灯光闪烁着,时而闪烁的路面指示灯和塔台的光芒,让候在这里的人们,时不时地就想要抬头看一眼,看看是不是自己等待的飞机已经入场了。
“轰”
远处传来飞机起飞破空的声音,机场中不断的有飞机一飞冲天。
看着机场中等候起飞的飞机,以及周围都在等待飞机的人,苏辰的目光在人群中摸索,想要寻找耿正阳老者的身影,之前他说了他是要亲自来接机的,应该已经在现场了,就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用目光不断观察着一个个身影,去判断他所在的位置。
渐渐的,天色有些昏沉的时候。
全叔跟小丁也已经就位了,来到了机场这边。
轻松找到了苏辰的身影,随后几人找到了耿老的所在位置,苏辰先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耿老!”
“苏老板,你这么快就来了!”
目光有些期待和紧张地盯着远处天际的耿正阳并没有反应过来,回复苏辰的是站立在老者身旁的漂亮孙女耿薇,她刚刚听到了爷爷跟苏辰的对话,说是还有段时间,不着急让他们过来,表示过一段时间再来就可以。
不曾想对方这么积极,竟然提前了这么多时间就到位了。
离飞机到场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呢!
听到耿薇的话,耿正阳这才有所反应了过来,回头一看看到了苏辰和全叔小丁等人。
凝重的面色之上,提不起一丝的笑意,沉声与苏辰握手:
“苏小友,你这么快就来了,可能还得麻烦你们多等一段时间,因为跟国外要处理一些接办的事情,骨灰运来的时间被推迟了一个小时!抱歉了!”
“耿老见外了,别说一个小时,就是让等一天我们都愿意等!”
苏辰握着老人粗糙的老手,冰冷冷的,却是有着细腻的汗水。
出汗跟温度看来没有什么关系。
身旁的全叔和小丁,也都是面色严肃。
话音刚落,耿正阳看着苏辰,没有说出话来。
只是激动地又握紧了几分,这才松了开来。
“接他们回家,是我们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们愿意用生命守护我们龙国人,每个龙国人都愿意等他们回家,甚至,亲自接他们回家!!”
看着耿老沧桑的面容,全叔在一旁有感而发。
听着全叔的话,耿老暖心一笑,终于是露出了一个不算是凝重地表情。
飞机迟迟不来,众人都在周围耐心等待着。
早就候在这里几个小时的记者们,腿都站麻木了,还是坚持候在那里,几个端着机器的师傅端起了又放,放下来又端。
倒是没人喊累,毕竟整个氛围都凝重的很,大家都出奇地有耐心等待着英雄们的骨灰回来。
为了争取他们能够归于故乡,龙国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在经过多方交涉和谈判之后,又要在他国进行挖掘和寻找,期间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一定不比这几个小时少,也不比此刻的他们轻松,但是为了迎接他们的亲人,这个国家的战士,守卫龙人的英雄们,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将这项工作做到了!
有这么多人在背后做了无数的努力,如此就站这么几个小时,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看着出现在现场的众多记者和家属。
耿老的面色也是随着有些变化,跟苏辰几人简单交流了一番,脑海中似乎也有了一番回忆。
聊天的时候,察觉到耿老的面色变化。
耿薇等人立刻停止了要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转头看向耿老,只见他面色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始说:
“这一晃,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看着站在这里接他们的人,有不少人都是我们出发时候的年纪呢!”
“当年的我,就只是个文工团的士兵,也上了战场,大家雄赳赳都铆着一股劲就要冲上战场,刚开始都是为了给家里省口饭吃,说是当兵给管饭,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那时候入得队伍,你们知道里面的士兵都是什么样吗?他们比家里人还亲啊,他碗里有一口饭吃,明明不多,看到你吃完了,都舍得给你拨出来一半,那什么团长啊,指挥的,见到你就都是跟亲人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都像是一家人一样。”
“就是战争太残忍了,落后挨打,这绝不是个空话啊,没有制空权,我们就贴着林子走,专门往那些偏僻危险的地势上走!路太难走了,那边的战场又冷,但是没办法啊,你往大路上走,那飞机就朝你扔导弹,扔子弹,想活命你就只能贴着那些险峻的地势走,这样才不会被发现,粮食运不上来,棉衣也遥遥无期,走着走着,只要是听到飞机声,就得往地上趴!
你啥也没有,对方都没出动陆军,就打你跟打孙子一样。
那个时候,可太难了,亲眼看着一个个人栽下,都不敢乱动。”
听着耿老的话,周遭一些年纪轻轻的人,也围了过来,耳朵支楞着听着这位老者的话。
虽然话音嘶哑含混,可说的话却是极有画面感,让人能够身临其境一般感受到现场的惨烈,他们所遭受的惨烈待遇。一些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听着这话,眼泪就奔出来了,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可他们的父辈却是真实经历过这样事情的人。
或许耿老口中的某个人,就是他们父辈所遭受苦难之后的折射人影。
回忆一旦涌上心头,就阻挡不住了。
耿老看了眼自己的手,右手之上竟然只剩下了大拇指头和半截的小拇指头。
岁月在手掌之上留下了几道疤痕,以及痊愈之后依旧有些凸起的地方。
话音似乎沉了几分:
“我之前还是个拉风琴的呢,就想着好好地把风琴拉好,以后没准还能当个艺术家混混呢,没想到啊,就在那山上逃的时候,飞机从头顶上飞过去了。
我下意识地紧了一下风琴,把怀里的风琴拉紧的时候,刚一伸手,啪!
那子弹穿透的劲可不小,直接从我耳朵旁边飞过去了!
我就感觉什么东西溅到我脸上了,想摸一下的时候,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指头了。
当时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吓傻了,你说这好好的,指头就没了。
这风琴也拉不成了,瞎忙活了半辈子的乐器,也没几个能玩的了,还想当个艺术家呢,也泡汤了。
战场上,人都紧张的要死,一个兄弟就在我旁边,被那飞机的子弹一打,直接腿都没了,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给我当场都要吓惨了,后来一想,我这都算是幸运了,就没了几根指头罢了,那飞机的都是大口径的子弹,射到人身上,就跟炮弹一样,直接能炸死在那。
剩下半截身子那兄弟,疼的咬着牙根在那惨叫,我也不能放他就在那不动,那不就成了活靶子了?我就拽着他走,风琴往旁边一扔,一手抱着腿,一手拉着他的身子,往山下拖啊”
说到这里,耿老眼中已经有眼泪闪烁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在听着他讲的话。
如鲠在喉的耿老正准备不讲的时候,抬头注意到了全场屏息以待的众人目光,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们曾经在书上或者新闻上听说过这场战役,也明白这场战役的惨烈情况,或许某些相关的工作人员,都背过死亡人数,杀敌人数之类的具体数据,但是有关战场上的细节事情,这么具体,只有亲历者才能有深刻的体会,他们从来都没有通过这样的视角来了解过战场的残酷,更无法得知他们的前辈是鼓起了多么强大的勇气,才能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之中,与敌人艰苦斗争!
甚至,迎着恶劣的环境,他们用落后的各方面军事实力,战胜了军事实力强大的敌人!
落后战胜先进,并非是每个国家都能够轻松做到的,龙国之所以能够做到,就是因为,他们曾经拥有着这么一批不畏生死,扞卫国家主权的英雄所在!
迎着众人期待凝重的目光,耿老终于再次开口:
“我就那样拖着他,没了半截身子,也沉啊,他是完全使不上劲来,我就只能这么地拖着他往山下走。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可能是反应过来了,拖着最后一口气,推我的手,不让我拉着他,想让我自己离开。
他知道,活不了了,战场上伤兵就是最惨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伤势,基本上跟判了死刑没什么区别了,他撕了绑在胸前的牌牌,里面有他的信息和家人,我们每个人胸前都有这么一个纸条,里面写了遗书,有的不会写的,就直接写了他们家里的地址。
当时是银元,他就把纸条和三个银元塞到了我手里,跟我说,兄弟,俺活不了了,把这钱帮我寄给俺家里人。我也知道,拖着他也没法救,只能收了银元,跟他说,行,我能回去的话,就给你寄回去。回不去了,我就交给下一个人。
就把那张字条和钱,绑在了我的字条上。
我也是运气好,能回来,把那钱亲自送到他家里去了。那时候秘密过去的战场,后来战斗一下爆发,我们就开战了,我给他家里人送过去钱的时候,都打完仗了,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他家里穷的,我把钱和字条给他娘的时候,他娘一头白头发,笑着还推呢,知道是她儿的时候唉!
太惨了!
那时候经历的苦难,再也不能让你们经历了,我们那辈人的事情,就该我们来解决,如果我们不打,就要轮到你们来打。谁不想好好地待在家里?谁不想享受着安稳社会?
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啊!
以前我们文工团还有个姑娘,长得可漂亮了,绑着两个大辫子。
我们刚进那边战场的时候,她就在河边,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就炸了!
整个人直接就没了!
我收了命令,去找人。
那哪里是找人?那完全是在捞肉啊,一块接着一块的血肉模糊,就在河里头,石头的桥都给轰碎了。我捞出了几块碎肉,勉强凑了半个身子,团长带着几个人挖坑给她埋了,没有墓碑,只能杵着个木牌,上面写个她名字。
然后,朝着我们龙国的方向,杵着。
就算是安葬了”
耿正阳眼泪泛着泪水,苦笑着说道。
回忆是痛苦的,此刻的飞机场格外安静,众人只觉得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