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考虑她的言语有几分真诚。
“大汗,你快来!又一个快要咽气了!”
营帐内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马尔泰终于咬咬牙,对着面前的女子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叶无霜还是被眼前惨烈的情景所震惊。
若大的营帐之内并不只有一个伤者,而是密密麻麻的躺了二三十个满身血迹的蒙古士兵。
马尔泰无奈的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绝望之意。
“这些都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员,我知道他们大多数是活不成了,即便是抬回来也只是尽人事而已。你随便看看,若真能救上一两个也算是他们的造化!”
叶无霜没再说话,而是径直冲到那个伤势最重,已然处于休克状态的男子面前。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同伴已经开始一脸悲痛的替他做起了祷告,看到叶无霜对着一具“尸体”上下其手,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焦急之色。
“不成了!他已经没有呼吸,你就别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叶无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交待吕四娘帮忙止血,自己则拿出银针
刺入他的人中穴和督脉穴。
面前的男子依旧双唇紧闭,整张脸也由紫转青,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死亡的灰败之气。
叶无霜依旧没有放弃,咬着牙关用尽浑身的力气帮他做了一连串的心肺复苏,就在她即将精疲力竭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男子终于发出一声细微的**。
一旁的几个士兵看的眼都直了,腿下一弯立刻拜倒在地。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术,你莫非是太阳神派下人间的神女?”
叶无霜很是无语,她可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她更愿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马尔泰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谢谢你!我没想到你真的能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人命!”
叶无霜一脸凝重的摇摇头:“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几天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考验。请你给他找一张干净的床榻,再派一个人贴身伺候。我会很快帮他把药送来!”
马尔泰立马答应下来,他带领的部落规模很小,每一个成年男子都弥足珍贵,只要真能救他们的命,他愿意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叶
无霜净了一下手,飞快地写下药方让人送到郑海那里,之后又片刻不停的替其他伤员诊治。
马尔泰对待她的态度也悄然起了变化,趁着她歇息的间隙亲手递过来一杯温热的马奶。
在物资匮乏的蒙古大营,这东西已经算是最高礼遇的待客之物。
叶无霜险些被这扑鼻的腥气给震晕了脑袋,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只能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马尔泰的眼中露出赞许之意,在他看来眼前的女子性格洒脱,重信重义,和印象中的中原女子有很大不同。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月色高悬,叶无霜总算是将这二十多名伤员初步安顿妥当。
这些蒙古士兵最难忍受的并不是伤痛的折磨,而是时时刻刻对死亡的恐惧,如今终于得到救治,他们也能安安心心的闭上眼睛,睡上一个好觉。
原本犹如炼狱般的营帐终于安静了下来,马尔泰递过一张洁白的帕子,叶无霜微笑着接了过来。
“辛苦你了,我没想到你会真心帮我们,我为自己之前的鲁莽向你道歉!”
马尔泰此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是一个能讲道理的人。
意识到错误之后,立刻便单膝
跪地,对着叶无霜行了一个草原上的最高礼节。
“大汗快快请起!我是楚国人,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你对我心存防备也是应该的。可生命是无国界的,作为一个大夫我若见死不救便是对自己最大的亵渎,别说旁人会怎么看,我自己都过不了心中这道坎!”
马尔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褪去杀戮之气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若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想那天下早就太平了,这些兄弟就不会平白无故献出生命!你知道吗,自从咱们与大楚开战以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死伤过万,咱们草原人活下来不容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消耗,真是想想就觉得心痛!”
叶无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光是你们,大楚将士也是伤亡严重。我虽然不懂国家大事,可也知道有些战争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确让人非常遗憾。”
马尔泰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到底我们都是历史长河里的一个微不起眼的小人物,要不是为了能够混口饭吃,我也不可能带着自己的族人来趟这趟浑水,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我真的有点儿不
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叶无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可汗昨日是真的要刺杀朝阳公主吗?她可是呼兰首领最宠爱的公主,你就不怕因此而惹恼了他?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吗?”
“我就是一时气不过,凭什么他女儿的命是命,我的兄弟就注定该死?那个萧景烨可是我亲手抓回来的,本来我们可以拿他索取更多的物资和城池,却被他一句话就沦为泡影,这让我如何能够接受?”
叶无霜面色一沉,马尔泰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对不起。我忘了那个男人是你的丈夫……”
“没关系,咱们立场不同,若是上了战场必定要为自己的国家拼死奋战。可这里却不是战场,我更不是你的敌人!你刚说是你把萧景烨抓回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他的情况究竟怎样?”
马尔泰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才缓缓开了口。
“当时他右胸中箭,不小心跌下城头,我抓到他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带了回来。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俘虏,生怕他会半路呜呼,还用自己的衣衫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