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门下几位弟子，倒是性格迥异啊。”
闻言，青玄看了一眼自己关门弟子离开的方向，随即收回目光。
“都一个性子才是无趣，只要不走极端，便由着他们自己了。”青玄随意回应道。
女青赶来见礼一番，青玄倒也发现，这关门弟子了悟真我之后，性子虽然变化不大，对他这师尊的态度倒是隐隐有了些变化，更恭敬了几分。
对于自己门下的弟子，他确实很少严苛地约束他们，多是放养，德行不出问题就可以了。
女青感应没错，青玄确实在这陈塘关中。
青玄在，青莲也在，还有理所当然当起了小尾巴跟来的龙姬。
而除此之外，尚有一对兄妹与青玄二人相对而坐。
这毫不起眼的阁楼之中，落座三位混元，一位圣人，一位另类成圣者。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青玄知晓，封神一事在即，自是打算来这大商王朝看看。
他却也不是来看那位阐教二代弟子灵珠子的，仅是从此地路过，顺带看一眼罢了。
与他相比，眼前的女娲与伏羲，对此要上心几分。
过去青玄未曾过多关注，如今看见那轮回转世的灵珠子，他才看出了其根脚来历。
“道友之物，为何会在阐教之中？”青玄对这件事有着几分好奇，正好便问问当事人。
女娲目光游移，瞥了伏羲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哪怕那一颗灵珠分明就是她曾经的所有物。
伏羲无奈，同时难得的有几分悻悻然。
“舍妹曾经不小心损了玉清道友那株先天灵根仙杏的一丝本源，是以略作补偿。”
青玄轻咳一声，笑出来不太礼貌。
伏羲虽然只是淡淡的一语带过，可以青玄对女娲的了解，怎会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女娲手痒，抽取了仙杏一丝本源力量来参悟自己的造化之道，事后给了这么一件灵宝作为赔偿。
因为此般事情，在女娲尚未成圣的时期发生过不止一次，青玄相当清楚。
甚至于他和青莲第一次在不周山遇到这位圣母娘娘的时候，这人就拿着一盏莲花灯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身后。
还有某尊天生有着趋吉避凶之能的先天神圣，少有的栽跟头就是栽在了女娲手上，其名白泽。
只是抽取了仙杏一丝本源，而非敲了玉清的闷棍，那这件事就算不得有多意外了。
“女娲道友造化之道当真玄妙，令得这么一件灵宝打破了自身桎梏，诞生灵智而化形。”
伏羲摇了摇头：“因缘造化而已，当初我们也未曾想这灵珠会化形出世。”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伏羲心里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损了他人灵根不说，结果赔偿的灵宝也是有损之物。
虽然即便有损，一件灵宝也依旧珍贵，可到底不够厚道，说出去也不好听。
但这件事也怪不了他，他并非有意拿残缺灵宝来坑人，而是当初他没看出灵珠的问题来。
不仅是他，玉清很明显也未曾察觉。
女娲在这方面很是专业，技艺娴熟，手法非同一般，，那灵宝虽然缺失了一丝本源，但实际上极其细微，并无太多影响。
灵珠子的化形是个意外，伏羲早已暗自查探过了，他们兄妹过去经手的灵宝之中，只有这一件诞生了灵智化形出世。
“作为灵宝而言，那一丝缺损并无影响，但其化形出世，作为生灵而言，却是天生有缺了。”
“若是无缺，他也无法化形，有得有失而已。”青玄笑道，“究其来历，女娲道友可是给了他一番不小的造化。”
“不，与我没关系。”女娲坚决摇头，“那灵珠非是我之灵宝，而是玉清道友所有，也不是我给玉清道友的，是伏羲所为，与我无关。”
听到女娲直接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甚至扔锅给了自己，伏羲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损人灵根之事是他干的一样。
你不抽取人家灵根的本源，我能平白给人送灵宝不成？你看我像是散宝道人吗？
“如今确实乃是玉清道友门下之事，我们没有插手的理由。”伏羲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转移了话题，“道友觉得如今的人域如何？”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看向了青玄手中翻阅的竹简。
那并非什么道藏经卷，而是大商王朝经过数百年不断增订修改的最新版本律法。
伏羲与女娲来这人域行走，看见这灵珠子轮回转世，同样也只是顺道而已。
实则更多的原因与青玄此来相差不多。
封神之事，与人族已然脱不开关系。
伏羲曾经是人皇，虽然人皇殿早已隐遁尘世外，不干涉俗世，哪怕是夏桀之事，依旧没有出面。
可封神牵扯的，不仅仅是俗世了。
女娲反正也闲来无事，正好出来走走，两人才会出现在此地，与青玄二人相遇。
面对伏羲的询问，青玄沉默着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将竹简递给伏羲。
“我不过闲人一枚，修道尚可，此间之事却是半点不懂的，还得你这人皇看看才是。”
青玄意思很明显，这是人族之事，他不过是外人而已，不便多嘴。
当然，这是推脱而已，不想插手。
伏羲沉默，随即方才苦笑道：“枉费了颛顼行那绝地天通之事的一番良苦用心，仙凡有别，人神分离，却造就出了虽为人却以神自居者，视人如草芥，这诸般刑罚之花样百出，令我等也为之汗颜。”
“创造性很强，折磨人这种事，还得看人族自己，毕竟他们最是清楚该怎么令人痛苦与恐惧。”青玄道。
修行者成为方外之人，统治者却自诩为神，就如那自比不坠之日的夏桀。
夏灭商兴，改朝换代，新的秩序终究建立在旧秩序的残骸上，一脉相承，无法一蹴而就的发生根本性改变。
在青玄看来，夏与商的统治多有相似之处。
夏有诸多方国，商王朝如今也有诸侯无计，由建立之时的数量，在数百年间翻了一两倍，足有八九百之数。
八百路诸侯，非是虚言，只多不少。
当然，问题也不是在此处，而是其统治方式，以占卜来行政事，且占卜方式，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最关键的事，那占卜已经脱离了修行手段的范畴，乃是虚有其表的统治手段。
通过各种酷刑将人折磨致死，再以其自行编撰的一套说辞解释，解读天意。
不同的占卜仪式，方式也各不相同，如把人活活烧死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说其是邪法吧，其中并无大道之理，实则从头到尾的一切，都是制定出来的统治手段而已。
他们制定了规则，他们以规则统治人族，自身却如神一般超然在上，不是神，却更为漠然。
人皇殿隐遁，不干涉人族俗世。
人族头上无神，他们却自己造神来维系统治，在伏羲他们一众人皇看来，这已经与他们的期望背道而驰，心情不可谓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