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抚额,无奈地摇头。
“拳……凤丫头你在拳馆?”
老太太差点晕过去,枯瘦的手用尽了全力抓着苏语,把她的手腕都抓红了。
“真是正经事。”凤卿扶稳她,小声说:“收收银子,举举牌子,怕您担心我才没说。”
“那地方能有多正经?”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娘……”凤卿急了,扑通一声跪下去。
苏语招招手,苏意和他们快步过来的,把老太太背回府院。很快就请来了大夫,给老太太仔细诊了脉,老太太身体不好,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好好伺候,还能活上一年两年。”大夫开好方子,小声叮嘱。
凤卿一震,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慢慢转看向榻上,老太太躺在花团锦簇的被子里,花白的头发刺得她眼睛生疼。
“为什么不继续骗着她呢?”苏语小声责备。
“可是能骗多久?你们始终要走的,她早晚会知道。”凤卿泪水涟涟地看着她,哑声问:“夫人,我真的等错了吗?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等他?我应该嫁掉,让娘过好日子,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
苏语无言以对。
自私吗?信守承诺并没有不对,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她不想辜负自己的心,真的,没有错。
那个男人有错吗?或者他已经客死异乡,又或者负心另娶,早忘了这里的旧情旧爱。又或者实在混得不好,无颜归来。
错的是缘份吧,不应该让他们结缘,倘若擦身而过,是不是更好?
凤卿掩着嘴跑出去,冲至墙角处,额头顶在墙上,压抑地哭着。
苏意和站在后面看了好久,端了碗水
,拿了帕子过去,小声劝她,“凤卿小姐别哭了。”
凤卿接过帕子,往脸上掩了好一会儿,努力让心情平息,快步过来,从随身小袋里拿出刚刚请大夫的铜板给苏语。
“对不住,今日没带这么多,明日再送来。”
苏语知道,这丫头是一定会给的,所以没有拒绝,握着铜板,看着她跑进去,背着老太太吃力地往外走。
曾经满堂富贵的凤卿如今只剩下自尊了,她独行至今,外人帮不了她。
目送她出去,苏语小声说:“今儿我徇个私吧,你给安大人传个信,让他动用手下人,把这姓米的给我找出来,就算是骨头,也送回涟城。”
“是。”方意和抱拳领命,大步过去安排人回去送信。
君墨言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才一笑,“苏语,我怎么你快成女菩萨了,事事不平,事事要管,你可以自称如意神了,专门如别人的意。”
“若我有这能耐,我真愿如天下人的意,人人如意。”苏语认真地说。
君墨言走过来,双手捧了捧她的小脸,沉声说:“那我就来如你的意。”
“怎么?”苏语偏偏头,好奇地问:“什么事?”
“今日你生辰哪,笨蛋。”君墨言无奈地摇头。
“对哦,那莫问离怎么能跑掉了?”苏语拍额头,大声说:“赶紧催他回来陪我喝酒。”
“你怎么第一个就想到他?”君墨言用力弹她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
“去月下观酒斗喝酒,我好想看骆怀惜看到我时的表情啊。”苏语笑嘻嘻地说。
不说还好,一说君墨言就心火直冒,若不是苏语拦着,他早让人把那地方踏平,把骆怀惜拖来拖
皮拆骨了。
“别板着脸,来,笑一个。”苏语捏他的脸,往两边扯,乐呵呵地说:“茄子……”
“你说,别的女人都怕老,你怎么每老一岁,笑得越高兴?”君墨言好笑地问。
“你嫌弃我吗?”苏语反问。
君墨言摇头。
“那我更不会嫌弃我自己啊,这样吧,我就作主,把凤卿给你娶回来如何?”苏语笑得更开心了。
……
寒水宫。
白雪覆盖在碧色琉璃瓦上,阳光落在雪上,如一朵朵亮闪闪的精灵在起舞。屋檐下悬挂的琉璃灯温柔地俯看着下方的小湖。湖面结着薄冰,几片黄叶落在冰上,风一吹,便卷出老远。
莫问离站在窗口,凝望着小湖上飞舞的黄叶,小桐与寒水宫的几位执事站在厅中,恭敬地垂着双手,等他出声。
“清点出来一共损失多少?”他终于转过头,淡淡地问。
“尊主收藏在宝库里的宝物基本上……毁了。”大执事小心地说。
他拧拧眉,顺手拿起桌上被敲得宝石掉光了的黄金酒壶看,“蠢货,以为宝石值钱,这壶中机关有九重,我下九种毒,谁喝了都连死九代人。”
大执事嘴角抽抽,向小桐递去求救的眼神。小桐愁眉苦脸,轻轻摇头,以示自己也没办法。
大执事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膝行至他身边,抱着他的袍摆就哭,“尊主,属下跟随属下数十年……忠心耿耿,求尊主网开一面……”
他颤微微举起一根手指,继续哭,“喝一种毒,死我一代人就好。”
莫问离又拧眉,他的寒水宫,什么时候成了蠢货聚集的地方了,是不是好酒好肉吃多了,撑蠢了?他何时说
过要让大执事喝九种毒?他只是在赞美自己制壶的手艺精湛,天下一绝罢了。
“求尊主网开一面。”小桐几人一起跪下,磕头求情。
“一、二、三……九……九个人,正好,你们一人一口,一起死吧。”莫问离抄起茶壶,往黄金壶里注水,然后递给大执事。
大执事红着眼眶,心一横,仰头就喝,另九人也不敢出声,一人一口喝了,双目紧闭,额头触地,等待剧痛之后的死亡。
“喝够了就滚出去,把宝库收给我收拾干净,再给我找宝物来填满我的宝库。”莫问离手一抛,把黄金壶远远抛出窗子。
咣当……
黄金壶在地上跌出一声响,惊动一只白鹰掠翅飞走。
小桐回过神来,赶紧磕头谢恩,要带着众人出去。
“小桐你留下。”莫问离叫住她,挥手让大执事他们退出去。
“师傅有何吩咐?”小桐走近来,小声问他。
“我本以为这人想通过此事扬名立万,但江湖之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消息。我就有些猜不出此人用意如何,但今日看这八位执事的反应,小桐你说,会不会有人恨这八人中的一个,又无法复仇,便故意闹了我的寒水宫,想借我之手处罚此人?”
“他能悄无声息潜进寒水宫,不能杀他?”小桐不解地问。
“或者他不能杀?”莫问离沉吟道。
“我们九人各负责寒水宫一宫之事,我负责帐目,大执事统管全宫之人,二执事负责柴米油盐,三执事衣饰鞋袜……下面各辖有管事,与山下互通往来,若这样全宫排查,一是有数千人,会浪费时间,二是只怕会引来恐慌。”小桐英气的双眉轻
挑,有条不紊地分析。
“你说呢?”莫问离手指轻弹,一枚暗器飞出,打到了外面树上的一只松鼠尾巴,吓得那小家伙慌乱逃窜。
“那就引蛇出洞?”小桐轻声问。
“去办吧。”莫问离点头。
“师傅别忘了,今日是王后的生日,是请他们上山,由寒水宫准备晚膳,还是师傅赶下山去。”小桐提醒道。
“哦……”莫问离伸了个懒腰,轻声嘟囔,“上上下下,累死了。”
“那您睡?”小桐低头偷笑,快步退了出去。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他就会跑出宫去了,根本不用她来催。果然,她才出门,就听莫问离低语:“山上怎么这么冷。”
“山下可暖和了,从来不下雪。”小桐促狭地调侃他。
“把事办好,重重赏你。”莫问离抖开披风,大步从她身边擦过。
“师傅少喝点,身子要紧。”小桐紧追几步,关切地叮嘱。
“没人管着你不是更好。”莫问离看她一眼,打马往前。
“师傅得活得万年长,小桐才有依靠。”小桐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长鞭飞甩,在凉凉的空气里挽出凌厉的响声,一人一马,很快就冲出了寒水宫。
……
为了过个安静的生辰,苏语放弃了月下观酒斗,若君墨言一时没忍住,削了那人的头皮,剁了那人的手,这生辰可就毁了,血乎乎的,毫无意义。
二人在涟城找了家别致的酒馆,包下全场,静待莫问离赶回来吃酒。
虎家父女也被苏语找来了,这双姐妹还挺有意思,她琢磨着,方意和和吴琼也未成亲,反正也不喜欢官家子女,这双姐妹又开朗又善良,若能成,也算这一行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