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司马家虽然以匠人不算兵的名义克扣了抚恤银,但还是做了点补偿,把冯家从匠籍转为了民籍。
也正因如此,冯鑫希才有机会考上这进士。
“此人倒是可以一用。”
秦钰暗暗点头。
冯鑫希父亲与其说是死在了匈奴人的屠刀之下,不如说是死在了司马家的无能之下。
有这种天然的仇恨关系,此人要收服起来也更加容易些。
将此人纳入自己的心理名单中,秦钰又看向剩下两人。
这两人同样也或多或少都遭受过司马家的迫害。
其中名为郭敬文的学子,年少时家中还算颇有余财,可却因为谭梧等人的迫害,最终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离世。
而此人从那时便立志要重振朝纲,愣是靠自己一路考到了京城。
最后一人秦钰也拿捏不准到底可不可以收为己用。
这名为苏江冉的学子曾拜师张汤的弟子。
但在张汤被贬谪之后,司马烈的狗腿子们便借机发难,直接逼死了苏江冉的老师。
苏江冉也被下狱关了三个月,最后还是一群好友凑了两百两银子,这才将他赎了出来。
虽说罪魁祸首就是司马烈,可问题是,若不是昏君昏聩无能,许多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所以秦钰也不确定,这苏江冉会不会对自己抱有仇恨。
将几人的背景情报放在一旁,秦钰沉思起来。
“柳观主,你认为这些人谁可以用?”
思索片刻,秦钰忍不住看向柳采卿问道。
“陛下乃天下之主,自是人人都可用,但若说大用还是小用,我想陛下心中早有定数了。”
听到这话,秦钰不由一笑。
这女人总喜欢给他打些哑谜,不过他心中确实已有定数。
“好,朕受教了,柳观主,告辞!”
秦钰说着便站起身来。
接下来他得为明日的琼林宴做准备了。
……
第二日。
咚!
伴随着暮鼓声起,在夕阳余晖中的京城仿佛都被染上了一片金色。
换做往日,到了这个时辰,无论是百姓还是游人都已经准备归家了。
可今日的京城却是格外的热闹。
无数百姓士子涌到朱雀大街两边,期待的看着街道尽头。
在百姓们期待的目光中,只见一行骑着高头大马,精气十足的青年进士缓缓行来。
而最惹人瞩目的,无疑是当头身着一身大红蟒袍,头戴金花乌纱帽,手持金榜的青年。
“他便是状元张亭玉?”
“我观此人气度不凡,眉宇轩昂,按理应是有大才之人,没想到却是个只会溜须拍马之人。”
“哼,此等靠阿谀奉承上位之人,便是考上状元,我也不屑与其为伍。”
“……”
在场的士子和百姓看着意气风发的张亭玉,都不禁不屑的议论起来。
要不是街道两边都有禁军把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往张亭玉头上砸臭鸡蛋。
不过他们虽然不敢砸张亭玉,可议论之声却是半点没小,足以让这些新晋的进士们听得一清二楚了。
进士队伍中,有不少人都看向张亭玉,想看看他会不会被当场激怒。
这要是状元郎游街之时与围观百姓起了冲突,那他们可就有好戏看了。
然而张亭玉此时面对着众人的讥讽谩骂,不仅没有丝毫愤怒羞愧,甚至还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多谢诸位前来看本状元游街,在下金榜题名,今日喜不自胜矣!”
张亭玉满脸放松的和街道两旁的众人打着招呼,还时不时的将金榜举起来,示意最上面那个鎏金的名字就是他。
看他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的样子,围观人群中的骂声更加强烈了。
“好好好,各位的热情我感受到了,来,给大家散点喜钱,大家分点喜气,没考上的多捡点,说不得捡了我的喜气,下次就能考上了。”
张亭玉一边大笑着,一边从马脖子上的褡裢中抓住一把铜板往人群中撒去。
面对着张亭玉这赤裸裸的挑衅,那些落榜的学子都愤怒起来。
“谁会捡你这点破钱,你这状元有几斤几两你不清……”
有人怒吼起来。
可他话还没说,就被人狠狠的撞开。
“吗的,你不捡别挡着我们捡啊,这可是状元郎撒的铜板,沾点喜气,下次说不定就考上了。”
一帮人不仅捡,甚至还抢了起来。
一时之间,谁都顾不上骂张亭玉了。
看到张亭玉这么轻易就化解了这个问题,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不由震撼起来。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完成了游街,来到了皇宫前。
看着眼前巍巍雄立的皇宫,不少士子眼中都流露出了浓烈的期待之色。
自今日琼林宴后,他们便要穿上官袍,在朝为官了。
只不过他们之中到底有几人能留在京城,此时完全是未知数。
在宫中内侍的带领之下,一群人很快便来到了琼林苑。
此时朝中重臣俱已到此。
而在最高处的丹陛之上,有三人分上下而坐。
最上方戴着十二冕旒,身着龙袍的便是秦钰。
而在他身旁两侧,分别便是太后与皇后。
“新科士子入堂拜见!”
安福一挥手中的拂尘,扯着嗓子喊道。
一帮新科士子这才赶忙走了进去。
“学生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下方乌泱泱跪了一片的新科进士们,秦钰的注意力却只在他选中的八人身上来回。
“诸位请……”
秦钰刚想让众人起身,可就在这时,司马烈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平身吧,尔等还没参见太后和皇后呢。”
司马烈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而听到他的命令,果真有十几名士子站了起来。
其他人此时看了看司马烈,又看看秦钰,都不知道是该跪还是该起。
虽然早知道丞相在朝中大权独揽,可他们也没想到,丞相居然敢这般无视陛下。
这平身二字,可不是一个臣子能说的。
秦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发白。
这老狗,还真是嚣张啊!
不过秦钰并没有发火。
“行了,没听到丞相的话吗,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