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顾兴戟的身份,只要他开口命令了,蒋忠必定会死命执行到底,可是顾兴戟不是那种只要人执行命令不给解释的人,而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若是走这条路必须经过沙域鬼城。依照当地人的说法。每到秋日鬼城中冤死的鬼魂就返回阳世,在鬼城附近寻找替死鬼,凡是进入鬼城的人都会遇到鬼打墙,进去了便再也出不来。”
顾兴戟看着蒋忠并未将这一说法放在心上,见多了生死鲜血,很多兵士都是不信鬼神的,所以顾兴戟又换了一种说法,“本将曾读的一本书,书中描述的就是沙域鬼城,书中说这鬼城依着五行八卦而建,内设阵法,因为城体残破,若是晴日行走并无大碍,但是秋日风起,沙土蔽日,前后均不得见,进城的人极易迷路,当下已是秋初,所以你切不可冒险!当以五万大军将士性命为重,知否?”
“末将谨遵大将军教诲!”蒋忠慎重地应了顾兴戟。当兵的人不怕厮杀不怕鬼神,但是对于杀人于无形的奇门遁甲之术却是有些忌惮的,顾兴戟如此说了,依着蒋忠的性格必定不会再去冒险。
“还有第二件事,那个赵元升。”提起赵元升的名字顾兴戟都烦,“如果他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便还罢了,如果他胆敢染指军务,你便寻个由头……”顾兴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剩下的事儿都有本将在,你不必担心!”
“是,末将遵命!”蒋忠是顾兴戟一挂的,对赵元升自然也烦的不得了,暗自寻思着该寻个什么由头才好。
“嗯,此次戍守苍冀河,事关重大,你必不能给敌人可趁之机,须知你身后就是我武朝的疆土,那里生活着我们武朝的子民,我们的父母兄妹!”顾兴戟再次严肃地警告蒋忠。
“末将遵命,即使拼到最后一个人,末将也不绝不让羌族人从吾辈面前过去,践踏我武朝寸土!”蒋忠热血沸腾,恨不得羌族的敌人就在他眼前,他能上前厮杀个痛快。
顾兴戟点点头,“本将相信你必不会让本将失望!下去吧,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是,末将告退!”蒋忠告退离开。
不多时,门外侍卫禀告:“大将军,赵兄弟求见!”因为当过同僚,侍卫们还是习惯叫屈羽赵兄弟。而屈羽的身份在军中还是秘密,所以也就没人费心去纠正了。
听到小……弟过来,顾兴戟连忙答:“请他进来!”说话的同时还下意识地整整衣领、拽拽衣袖上的褶皱。
屈羽推门进屋,便半跪行礼,朗声道:“赵羽拜见大将军!”
顾兴戟一愣,从搬到小院去屈羽就没跟他行过如此大礼了,“赵兄弟免礼!”顾兴戟只能按照礼节让屈羽站起来。
“赵兄弟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屈羽有心疏远,但是顾兴戟不乐意啊,一开口就成了话家常的口气。
“羽今日在城中行走,见许多兵士正在收整行礼,便猜测大军今日可是要出战?”屈羽试探地问。有心问的更多,又怕顾兴戟觉得他在刺探军情,毕竟现在他跟大军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是要出城。”顾兴戟言简意赅。他猜不透屈羽的意思,便不随便说什么。
“如此,羽希望大将军能带羽去二哥阵亡之地,让羽有机会祭拜一番。”屈羽早就有心去祭拜张二郎,但是张二郎战死的地方时常有羌族骑兵出没,若无人护卫风险不小。
城中的兵将都为保家卫国而来,屈羽和韶儿都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私情劳烦兵士冒险,所以这个要求一直没提。之前寇英和顾兴戟先后出城,屈羽曾想过要跟,但是因为赵元升的存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再次有了机会,屈羽想试试。
“你可知阳关城外都是敌人的游猎区,遇到敌人会有危险!”顾兴戟不乐意屈羽去,一个是因为危险,一个是他还活着呢,祭拜什么?!
“知道,但是我有自保的能力……”顾兴戟抬手打断屈羽的话。
“你若去了,韶儿怎么办?为了争取时间,大军不会多做停留,也没有人会等你们祭拜完了送你们回来!”在顾兴戟看来屈羽这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我便跟大军同去便是,作为武朝子民,保家卫国上阵杀敌都是当做之事。”屈羽曾经也有一个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梦想,所以并不介意跟大军去杀敌。
“你说的轻巧,上阵杀敌!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韶儿怎么办?还有,你有功夫,能自保,跟着去可以杀敌,韶儿呢?你要去祭拜二郎,韶儿跟不跟?韶儿若是跟去,他也要去杀敌么?”顾兴戟有些急眼。
屈羽心说,韶儿的功夫比他不差,上阵杀敌也不是不行。不过韶儿到底年纪小,早早见血杀人不好,而且老夫人曾吩咐过韶儿不得习武,也不上阵。
带着韶儿肯定不行,若是不带……,明着跟韶儿说,韶儿十成十不答应,只能走点偏门了。屈羽心思回转,嘴上问:“若是能韶儿留下,我可以跟大军同去么?”
顾兴戟相信依着韶儿对自家小婶婶的黏糊程度,必是不肯同意留下的,所以爽快地说:“行,若是你能将韶儿单独留下,我便带你同去。”
“一言为定!”屈羽满意了,出来先去了老柳的地方,跟老柳说韶儿最近睡不好,讨了一些安神的药粉。又去司徒先生处,见韶儿不在,便对司徒先生说明来意,要求司徒先生代为照顾韶儿。
对于屈羽能同行去保护大将军,司徒先生是乐见其成的,便爽快地答应了屈羽的要求。解决了这些问题,屈羽回到小院儿,准备吃食,他此去不知多久,要多给韶儿做些能放的住的吃食才行。
当天晚上,屈羽特意给韶儿做了羊汤,里面加了安神的药物,羊汤味道重可以遮盖一些药粉的味道。屈羽心情略微忐忑地看着韶儿将羊汤喝的一干二净,心下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吃饱了饭,韶儿一抹嘴,“叔儿,这几天晚上我要跟司徒先生去观星,就不回来睡了。你有没有做好吃的,我嘴馋了可以打牙祭。”
“有,我做了很多,都在厨房的柜子里,你多带些吧。不要给司徒先生添乱。”屈羽以为是司徒先生有心帮他并未起疑,还仔细地帮韶儿收拾了几件衣服,用小包袱包好。
“知道了!”韶儿回了一趟自己房间,不多会儿就拿着一个不小的布袋冲进厨房,将屈羽做的所有的吃食都扫进袋子里。
屈羽想到韶儿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住在府衙,自己不在家,韶儿不会回来,家里留吃食也是坏掉,所以对于韶儿的举动并未有异议。
看着韶儿进了府衙,屈羽返身去整理自己的行囊,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屈羽就到了府衙,准备跟着顾兴戟同行。
“韶儿呢?”顾兴戟不信屈羽能说服韶儿。
“在司徒先生那儿,我给他吃了一点安神的药,现在应该正睡着。”对于给韶儿喂药这事儿,屈羽自责地不得了,他希望顾兴戟能骂他胡闹,训斥他一顿,这样他心底能好受一点点。
顾兴戟愣住,他没想到将韶儿当做命根子的屈羽会给韶儿吃药,“跟老柳要的?”见屈羽点了头,“那没事儿,虽说是药三分毒,但是老柳的药只有好处,最多让韶儿睡一阵子,放心吧!”
虽然没有预想的训斥,但是听了顾兴戟的话,屈羽心里好受了许多,小声问:“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了吧?”
顾兴戟心道,这种小媳妇的样子他哪里能拒绝得了啊!“也罢,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你,你便同去吧,但是有一条,你须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不可以冒险!”
“行!”屈羽的精神头又高涨起来。催促顾兴戟洗漱完毕,二人一同离开府衙。途中遇到来送行的司徒先生,屈羽语带歉意地说:“韶儿就拜托司徒先生了。”他这一走,韶儿还不定怎么闹呢!
“有我在,赵兄弟不必挂心。”司徒先生还不知道该挂心的是自己而不是屈羽,自信慢慢地与屈羽告别。
屈羽道过谢,跟着顾兴戟与已经整装待发的兵士汇合,三路兵马先后开拔。
晌午的时候,顾兴戟一行人路过了伏牛山,大军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屈羽趁机到顾兴戟说的二郎中箭的地方烧了早就预备好的纸钱,还嘟嘟囔囔说了一些什么,顾兴戟没听清。
很快,大军继续前行,正午的时候,大军再次休息,伙头兵搬了粮草准备生火煮饭,突然一个搬运粮草的兵士大叫出来,原来,一个米袋子里装的不是米而是一个人,这人还是个大家都认识、不认识也听说过的人——护国小公爷,张景韶!
小公爷睡得很沉,被人从米袋子里抖露出来也没醒。韶儿身份特殊,下面人当然不敢做主,立刻就上报了大将军。
顾兴戟看到被人抱上来的韶儿黑了脸。小家伙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儿会有什么后果,还抱着包袱咂咂嘴,显然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