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滨市的夜景也被蒙上了一层不清晰的雾气。
安澜拿着酒杯,时不时的抿一口,视线涣散。
她的异常悉数落在对坐的欧阳颢眼底,略略的有些担心。
“不喜欢泰国料理?”
男人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打破了她的遐思,她看了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欧阳颢,赶紧摆了摆手。
她知道男人很累,还是摊出时间来见自己,只是安妮的事情总像根刺,梗得她浑身难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不能依赖下我吗?”
男人瞧着她,颇为无奈。
“如果,我说如果······”
她略显尴尬的开口,而后在对方极为认真的视线下开始有些后悔起来。
“如果我有个姐姐,你觉得我要不要——”
“你有姐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
欧阳颢比她还要激动,身子前倾,撞到桌角,发出吱嘎的响动。
安澜被他弄得脸一红,慌忙拍了下他的手背。
“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啊!安妮说,她是我姐姐。”
她近乎自暴自弃的将实情说了出来,本以为男人会大声否认,却不想对方竟然瞥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
安澜发愣的瞧着欧阳颢,不明白他这是什么反应。
“我觉得稳妥点,还是做个亲子鉴定吧!”
虽说若是这个姐姐是安妮的话,着实有点出乎意料,但若是真的,他反而觉得似乎又有些意料之中。
“你——是不是知道安妮住在林一家的事。”
安澜突然反应过来,看向男人的视线满是怀疑。
她的表情让欧阳颢有些受伤,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瞒她在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一个个的都瞒着我,真觉得我不能自己处理么!”
单单是林一的隐瞒,就够她郁闷的了,现在又加了个欧阳颢?
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可只有她被蒙在鼓里,他们就没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欧阳颢被堵的说不出话,他很想解释,只是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
“今天的晚餐我看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我送你······”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安澜便瞪了他一眼,丢下句不必,大步离开。
瞧着她远去的背影,欧阳颢心口堵得难受。
回到公寓门口的安澜,胸脯因为说不出的憋闷而上下起伏着。
她清楚安妮就在门的里面,只是抬起的脚步却因为想到这些而变得沉重。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有不想继续住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内门外的人都是思绪连篇。
安妮满心思的都是安澜拒绝的身影,她根本就睡不着。
端着水杯停驻在窗边,瞧着立交桥上昏黄灯光而过的车辆,她淡漠的眼底有着深切的悲哀。
或许,这就是她要赎的罪。
“你明天,能抽出时间和我去趟医院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随着关门的响亮戛然而止。
她诧异的回过头,看见安澜站在门口,别过脸,不由欣慰的勾了下唇。
也许那不是惩罚,而是一种历练。
次日天色尚早,林一刚辗转了一台手术想喝点水补充下体力,随意的朝楼下望了眼,竟看见安澜安妮两姐妹。
奇了怪了,安澜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吗?
她心里好奇,嘱咐了护士几句,自己则颠颠的跑下了楼,跟在两人后面。
安澜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但最起码不再那么冰冷的板着脸了。
她走在前面,双手搅在一起,看了眼医院的指路牌,有些紧张。
“你们两个来,不是想给我探班吧?”
林一突然的插嘴吓得安澜打了个激灵,回头瞧见是她,不由松了口气。
“想得美,我们来做亲子鉴定。”
安澜说完没有理会身后安妮的表情,慌乱的转过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复杂。
亲子鉴定的过程并不复杂,因为有了林一的关系,本该几日后才能拿到的鉴定书,当天下午就出来了。
安澜拿着那份鉴定书,半晌没开口。
白纸黑字,颜色清晰见底。
她和安妮,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姐妹。
只是亲眼看到这样的答案,安澜却有些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受这样的答案,明明她应该讨厌安妮的,但一想到她是自己的亲人,那些从前的渴望又让她心带窃喜。
“就算你是我姐姐,也不代表能改变什么。”
她将手里的鉴定书扔到安妮身上,快步离去,好似对这样的结果有多不满似的。
“安澜!你哎呦——”
林一跟着跑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垂身去捡那份鉴定书的安妮,不由对安澜有些怨念。
她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事情都过去了一年,难道还要固执的坚守那些不好的回忆吗?
更何况,如今她们也不再是敌人。
安澜跑到街上,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她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突然有了亲人,她欣喜若狂,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走一气,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蹲坐在欧阳颢的宅邸前多时。
“安澜?你怎么坐这了!怪凉的,快起来跟我进屋。”
阿青买菜回来,瞧见门口蹲坐了个人,好奇的走上前,慌忙道。
这两天自家少爷似乎情绪也不太好,恐怕也跟她有关吧!
唉,自家少爷的恋爱之路,还真是崎岖。
安澜沉默不语的进了屋,接过阿青递过来的热牛奶,神情怅然。
楼上欧阳颢听说安澜过来,来不及犹豫的下了楼,瞧见她端坐的模样,又变得迟疑起来。
就这样一个坐着发呆,一个看得入神,而时间就从他们两个的视线中缓缓流泻而出。
也不知是谁先收回的视线,当整个大厅的寂静到达了顶端时,他们齐声开口,默契十足。
“我——”
“安澜你——”
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后微微勾起唇,似是释怀又似是放松。
安妮的事情,安澜就算再气再怨,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对亲人有多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