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 章 不常穿好衫的人
茶棚中的茶客并不多。
萧小龙已有三分酒意。
这正是一个人思路最明朗的时候,萧小龙终于找到了他想获得的答案。
一个可怕的答案!
他回忆起日前在这座茶棚中与丙寅长老一起喝酒的情景,那时丙寅长老并没有告诉他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只说有事时,他会与他联络;如今联络突然中断,那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这位丙寅长老已经离开太原!
同时,不难想象得到的是,丙寅长老离去时,一定走得异常匆促,甚至连与他先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事逼得这位大长老如此匆促离去呢?
那也应该只有一个解释,是受了那位龙虎宗主的影响!
如再配合蓝衣护法支三解调兵不见下文一点来看,他已隐隐约约的忖度出事情的概略。
那就是,支三解返舵调兵是不会错的,但这一支兵马,并不是准备调来太原!
说得明白一点,那位龙虎宗主在一再损兵折将,老羞成怒之余,无疑已将箭头不是指向乾坤宗,就是逍遥宗总舵!
以上这两处地方,又以逍遥宗总舵之可能性较大,因为这位大宗主尽管恼火,要想捋乾坤宗的虎须,一时大概还没有这份胆!
哈、辛两魔之所以悒悒不乐,也是可以解释的。”
因为龙虎宗主虽让两魔知道了他下一步的计划,却没有让两魔直接参与这次行动。
在龙虎宗主也许另有原因,但在两魔心目中,无疑已有不被重用的感觉,以两魔之心高气傲,这种感觉当然不怎好受。
萧小龙想到这里,当然没有心情再喝下去。
就在他喊来伙计,准备结账离去时,忽然从茶棚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那伙计哈腰赔笑道:“相公不喝了吗?”
萧小龙侧扬着脸道:“谁告诉你说我不喝了?”
那伙计一怔道:“那么……”
萧小龙指指酒壶道:“酒喝完了,喊你过来添酒!”
那伙计忙道:“是,是,添酒!”
萧小龙道:“再带个酒杯来。”
那伙计道:“嗯?”
萧小龙道:“我可能有个朋友要来!”
那伙计又打了一躬道:“是,是,再带个酒杯来。相公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萧小龙摆手道:“没有了,去吧!”
伙计走了,进来的那人正站在茶棚门口,向茶棚中四处张望,伙计以为他只是找人,也没有过去招呼他。
这个人萧小龙并不认识。
但是,萧小龙敢跟任何人打赌,这人如果是来找人,要找的人十之八九必然就是他这位浪荡公子!
他这种推断,并不是完全依靠直觉。
这人的相貌很平凡,年约三十上下,一身衣着,十分光鲜问题也就出在这一身光鲜的衣着上!
因为这位仁兄显然不是经常有种好衣服穿的人。
那股别扭劲儿,就好像领口和袖口上都生满了刺,不是僵着脖子,就是绞着手臂,他自己别扭,别人看了也别扭。
一个人穿得起好衣服,却穿不惯好衣服,是什么道理呢?
在这些地方,萧小龙的目光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锐利,他几乎第一眼便看出来这人是一名逍遥宗弟子!
那人终于也看到了他。
萧小龙扬扬手笑道:“嗨!孙老板,您好。孙老板也是喝茶来的吗?来,来,这边一起坐!”
那人含笑走过来,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一股疑讶之色。
萧小龙笑着又说道:“孙老板这几天手气如何?”
那人坐下之后,前后望了一眼,低声道:“小的姓吴,名钱,字光宗,外号‘小富贵’是汾阳分舵的二结‘钱粮司事’。不过……小的……却已记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跟公子见过面。”
萧小龙笑道:“就在这里!”
小富贵吴光宗怔了任道:“就在这座茶棚里?那……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小龙笑道:“就是现在!”
那位小富贵这才明白了萧小龙语意所指,不由得脸一红道:“公子真好眼力……”
萧小龙又笑了一下道:“你下次改变身份,最好找一套旧一点的衣服,这种新衣服穿在身上,有时会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一定。”
小富贵惶恐地道:“小人受教。”
萧小龙笑道:“这座茶棚如今安全得很,你只管放心说话就是了。是不是敝宗那位丙寅长老吩咐你来的?”
小富贵道:“是的。”
萧小龙道:“贵宗太原分舵的弟子,目前是不是全部撤去汾阳?”
小富贵道:“是的。”
萧小龙道:“撤过去多久了?”
小富贵道:“前天夜里到达,小人跟着就动了身,想不到这样巧,一来到这里就碰上了公子。”
萧小龙道:“假如你在这里碰不到我,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找?”
小富贵道:“张四烂眼的赌场。”
萧小龙点点头,又道:“丙寅长老吩咐你来怎么说?”
小富贵道:“他老人家说,龙虎宗主已打定主意,准备带人袭击本宗中条山总舵。他老人家须连夜赶去中条山,采取紧争应变措施,故吩咐小人来向公子送个信,因为他老人家断定公子一定不会知道这件事。”
萧小龙道:“是的,我在这一边,对这事的确一无所悉。”
小富贵道:“他老人家要小人来向公子送信的意思,并不是希望公子也赶去中条支援,而是希望公子提高警觉,因为那位龙虎宗主如不让公子知道这件事,便证明他对公子还没有完全信任!”
萧小龙笑笑道:“这个我会留意,谁想动我这位浪荡公子的脑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小富贵道:“另外,他老人家希望公子设法返回该宗总舵,龙虎宗主如果带走宗内那两名长老,总舵中便以锦衣护法的地位为最高,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一定不难大有收获……”
萧小龙拦住他的话头,笑道:“最好能设法除去那位‘全才堂主’是吗?”
小富贵露出又惊又佩之色,呆了呆,方道:“公子思路如此敏捷,真了不起!”
萧小龙道:“除此而外呢?”
小富贵摇摇头道:“没有了,他老人家只吩咐了这么多。”
萧小龙笑道:“你说本公子思路敏捷,那只是你吴兄的看法。有一件事,本公子到今尚未能想得透贵宗太原这边的一批弟子,当北门外那座分舵焚毁之后,便一起搬去薛家祠堂,后来离开薛家祠堂,据说是来了南门一带,但南门这一带根本没有一处可以一下容纳几十个人的地方,贵宗那些弟子,好像一个个都学会隐形术,这件事在本公子看来,始终是一个谜。不知吴兄有没有听你们那些撤去汾阳的兄弟提到这一点?”
小富贵微感意外道:“公子真的不知道?他们还以为公子当天就已经看出来了呢?”
萧小龙道:“当天?”
小富贵道:“是啊!他们原来是分散在城脚下那些贫户中,临时接得上官前辈的火急通知,说是该宗将有人过来沿着城脚搜查,便一齐穿上预先准备好的衣服,就像小人现在穿的这一套一样……”
萧小龙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茶棚中生意那样好,使来晚了的人,几乎找不到座位。妙,妙,这一手果然高明!”
小富贵陪着喝了一会儿酒,接着便起身告辞。
萧小龙亦不挽留,然后,他付了茶酒账,也跟着返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