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 章 下棋误事
萧小龙正忖度间，只听那男人又道：“要收拾这几名乾坤宗的长老，只是早晚之间的事，倒不必忙在一时。我现在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件事！”
萧小龙暗骂道：“奶奶的，好大的口气，真不怕闪了舌头！”
花大娘子道：“哦？另外一件什么事？”
那男人道：“就是这厮为什么会在太原突然出现？”
花大娘子道：“你昨天不是说，他忽然出现太原，很可能跟这儿的龙虎分舱中人集体中毒有关吗？”
那男人道：“是的，我现在要知道的，就是这厮使用此一手段的目的何在！”
花大娘子道：“你想他的目的何在？”
那男人道：“我刚才在路上已经想了很久，龙虎分舵中的这批角色，应该不会使这厮发生兴趣，即使这厮看不顺眼，也不会这样客气。所以，我推敲再三，结果猜想这厮很可能是为了想借此引诱某一个人出面！”
花大娘子道：“谁？”
那男人道：“谈笑书生龙胜唐！”
萧小龙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人不但一身武功不俗，心思竟亦如此细密。他怎会想到这一方面去呢？
萧小龙也跟着退回原来的地方，以原先之姿势躺好，静候那两个叫“小铃”和“小芳”
的少女前来为他“带路”走出这片地腹。
不一会，脚步声去而复返。
只听花大娘子有气无力地道：“好了！你们两个丫头，快去后面收拾了那个老家伙，我们娘儿几个也好回金陵去了。”
原来这女人是从金陵来的？
难道这女人竟是金陵八步追魂花公达的女儿？如果这女人真是花公达的女儿，那么她一身武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花公达的女儿又怎会……
萧小龙正思忖间，两个丫头已从甬道中走来，他只好暂时去除杂念。以免露出破绽。
两个丫头也懒得再为他解开穴道，将他抬起来便跑。
走在前面的小芳，口中不停嘀咕：“今年这个年，过得真没意思，才来了没有几天，马上又要走。”
小铃似乎老成些，始终没有接口。
小芳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又说道：“别的没有落得着，死人却埋了两个，我将来长大了，就是做老姑奶奶，也绝不嫁这种人！”
丫头口中说着，双手握力突然加紧，萧小龙知道快要升出地面，横竖两个丫头心神不属，便悄悄的睁开了眼皮。
他猜得一点不错。
上面已有阳光照射进来，走出洞口，正是古塔的背面。
萧小龙不再客气，腰身一挺，手足并用，一推一蹬之下，两个丫头同时滚翻出去，连惊叫也没有来得及发一声。
他知道两个丫头中，小铃比较泼辣，小芳胆小话多，要想加以盘问，自以后者为宜。
于是，他先点上了小铃的穴道，然后以足尖踩着小芳的一条手臂，低声威吓着道：“要命的就别嚷！”
那丫头吓呆了，哪还嚷得出来？
萧小龙寒脸沉声接着道：“你们两个听着，我只问你们两件事，你若是照实回答了，老夫便饶你丫头一命，否则休怪老夫心狠手辣。现在，你快告诉老夫，刚才那男人是谁？你们这位娘娘又是谁？”
那丫头颤抖着回答道：“我们娘娘……是……是……是……金陵花府……花公达花老爷……的……的……第三千金。那……那……那男人……婢子……则……则……不知道……
是……是哪里来的。”
萧小龙佯喝道：“胡说！”
那丫头颤声求合道：“老丈饶命，婢子说的……全是……实情。婢子进府……才……
才……三年，只去年……娘娘……来……来……来过一次太原。平时在府中，我们娘娘……
从来……不……不……不许提这些，所以这男人是谁，婢子……共计只……见过两次，婢子……确……确……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萧小龙又指着被点了穴道的小铃道：“这丫头她知道不知道？”
那丫头微喘着摇头道：“一样……不……不……不知道。”
萧小龙看出这丫头说的不像是假话，知道再逼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又出手点了丫头的穴道，转身回到城内。
萧小龙去到逍遥宗分舵时，葫芦叟乐九公和丙寅长老正在走廊上下棋。
两人不知道因何事起了争执，只见葫芦叟高高举起一条手臂，红着面孔，大声嚷道：
“不行，不行，这一子怎能让你吃？”
丙寅长老抬头道：“说过不许悔棋，怎么又悔棋，怎么又悔了？”
葫芦叟瞪眼道：“笑话！谁侮棋了？”
丙寅长老道：“放下去又拿起来，不叫悔棋叫什么？”
葫芦叟道：“你下了没有？”
丙寅长老道：“我下子不下子，那是我的事，下棋是一人走一手，你走过了，就轮到我，我考虑考虑怎么个吃法不行吗？”
葫芦叟道：“你考虑我也要考虑！”
丙寅长老道：“这就叫悔棋！”
葫芦叟忽然将盘面一揽，沉脸道：“你这样赖皮，不跟你下了！”
丙寅长老一咦道：“我赖皮？”
葫芦叟道：“当然是你赖皮了，从下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别的不说，就论年龄，老夫也比你大得多……”
丙寅长老道：“这跟年龄又有什么关系？”
葫芦叟道：“算了，横竖说了你也不懂。”
丙寅长老道：“的确难懂，不只是我不懂，恐怕这世上谁也懂不了你这番小道理。怎么样，要不要重来一盘？”
葫芦叟大喜道：“来未来，当然来，谁还怕了你不成？这一次话说在前头，咱们可谁也不准悔棋！”
萧小龙笑着走过去道：“两位换个地方，到里面去下如何？”
葫芦叟闻声回头，高兴地道：“好好，你小子来得正好，正好做个见证，看老夫杀臭棋！”
丙寅长老则已听出萧小龙话中之意，当下立刻站起身来，示意萧小龙走进厢房。
入房坐定之后，萧小龙长话短说，简单扼要的将古塔中之见闻复述了一遍。
葫芦叟的一双水泡眼，不住眨动，听完问道：“那厮现在是不是来了这里？”
萧小龙道：“这很难说，晚辈如今赶来，便是想使两位知道这件事。同时好有一个准备，如果这厮不离开太原，一定还有花样在后面。”
丙寅长老偏脸沉吟，一直没有开口。
这时忽然抬头问道：“你想这人是谁？”
萧小龙怔了任道：“谁？”
丙寅长老点点头，自语似的说道：“如果上官某人猜想的不错，这厮很可能就是我们大家都想知道，而又不容易见得着的一个人……”
萧小龙脱口失声道：“龙虎宗主！”
葫芦叟差点跳了起来道：“谁？龙虎宗主？”
丙寅长老缓缓接着道：“阿平说对了，这厮十之八九可能就是那位龙虎宗主！”
葫芦叟想了想，忽然摇头道：“不对，不对！”
丙寅长老注目道：“哪一点不对？”
葫芦叟连连摇头道：“不对的理由太多太多了！”
丙寅长老道：“试举例如何？”
葫芦叟屈着指头道：“第一，这厮如果是龙虎宗主，他到太原来，首先就该先到分舵，以便分舵派出人手，保卫他的安全。”
丙寅长老道：“还有呢？”
葫芦叟又屈了一个指头道：“其次，这厮如果是龙虎宗主，那姓花的女人不会不知道，而那女人却将该宗一名蓝衣护法也给杀了。”
丙寅长老道：“还有没有？”
葫芦叟又屈了一个指头道：“再其次，那姓花的女人明知道毒太岁游志弘是谈笑追魂龙胜后的徒弟，同时也知道谈笑追魂尤胜后是龙虎宗的全才堂主，却吝于区区几十两银子，一定要有抵押品，才肯贷与赌本，且严限三天取赎，这岂不是笑话吗？”
丙寅长老道：“还有没有？”
葫芦叟翻着眼皮道：“有这三点还不够？你又有什么理由认定这厮是龙虎宗主？”
丙寅长老道：“你老儿这三点理由，严格说来，全部不能成立。
葫芦叟冒火道：“你……”
丙寅长老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再辩驳不迟。”
葫芦叟道：“你说！”
丙寅长老道：“一句话便可以说完，那是因为这厮根本不愿别人知道他来了太原，以及他就是龙虎宗主！”
他顿了一下，又道：“在这厮心目中，区区一名蓝衣护法又算得什么？你不是听阿平说，几个老魔头为了观察他的身手，连一名黄衣护法，都拿来当了祭品？”
葫芦叟道：“就算老夫的理由不能成立，那么，你再说说你的理由看，你又凭什么认为这厮是龙虎宗主呢？”
丙寅长老道：“也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说完！”
葫芦叟道：“一句什么话？”
丙寅长老道：“就是这厮说过的一句话：‘要收拾这几名乾坤宗的长老，只是早晚之间的事！’”葫芦叟没有再开口。
虽然他并没有完全服气，但他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除了一个龙虎宗主，尚有何人敢有这等大口气？
萧小龙点头道：“是的，上官叔叔这番推断，阿平完全相信。当时，阿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实在就该想到这厮是谁才对。”
葫芦叟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眨着水泡眼道：“依你们说，这厮既然就是龙虎宗主，他连乾坤宗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他还会是一个怕老婆的人物？”
丙寅长老道：“这不能一概而论。”
葫芦叟道：“这种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话，老夫听不懂。”
丙寅长老道：“上官某人意思是说，这厮顾忌他那个大老婆，其中显然另有原因，而不像一般人之惧内……”
葫芦叟道：“老夫还是听不懂！”
丙寅长老道：“就得明白一点，他并不是真正的怕了他那个大老婆，而是那个大老婆目前尚有利用之价值！”
葫芦叟似乎还没有听懂。
丙寅长老忽向萧小龙道：“龙虎宗中，目前谁最得势？”
萧小龙道：“花脸阎罗宰父桧，一名锦衣护法。”
丙寅长老点头道：“那么，上官某人敢进一步猜想，这厮的那位押寨夫人，很可能也姓宰父！”
萧小龙“啊”了一声道：“不错，这厮当时确曾提到这一点，他说令他头痛的，除了那个恶婆娘，还有她的哥哥……”
葫芦叟又问道：“那么，这厮要那姓花的女人，再等到今年秋天，又是什么意思？”
丙寅长老笑道：“等到今年秋天，将那女人由小星扶为正室啊！”
葫芦叟道：“这个老夫当然知道。老夫意思是说，这厮既然需要他那个大老婆，以及他那个被封为锦衣护法的大舅子，作为他称霸江湖的辅佐，就算是等到了今年的秋天，他又怎能摆得脱这对兄妹？”
丙寅长老道：“关于这一点，在阿平提及时，上官某人已经想过了。”
葫芦叟道：“你认为只是这厮应付那女人的一种借口？”
丙寅长老道：“不是借口。”
葫芦叟道：“何以见得？”
丙寅长老道：“因为话是由这厮自动说出来的，那女人显然未有催逼他的意思。”
葫芦叟道：“那么，到了秋天之后，这厮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丙寅长老道：“只要这厮下定决心，这并不是一个难解决的问题。”
葫芦叟道：“将这对兄妹狠心除去？”
丙寅长老道：“这是谁一的方法，也是最简明的方法。”
葫芦叟眨着眼皮道：“到了秋天，这厮难道就不需要这对兄妹作为他的臂助了吗？”
丙寅长老点头道：“是的，这无疑是这厮的如意算盘，他大概认为到了那时候，乾坤宗一定会被他消灭，霸业一旦如愿完成，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葫芦叟轻哼道：“做梦！”
萧小龙望了望天色，说道：“阿平得回去了，两位这几天请多多小心，这厮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乾坤宗的四长老，如今他知道上官叔叔已经来了太原，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下棋最易误事，最好少下几盘。”
葫芦叟瞪眼道：“胡说……”
萧小龙笑道：“晚辈只说少下几盘而已，其实比下棋更能误事的事，晚辈还没有说出来呢！”
葫芦叟瞪眼一哦道：“什么事？”
萧小龙笑道：“贪杯。”
葫芦叟大吼一声道：“你小子骨头大概是作痒了！”
跳起身来，伸手便向萧小龙当胸一把抓去！
萧小龙当然早就有准备，他不待老酒鬼五爪抓至，朗声一笑，身形一起，人已箭一般掠出房门。
丙寅长老笑道：“你老儿还是省点气力吧？阿平一身轻功，系属上官某所亲传，连上官某都奈何他不得，你想抓他，岂非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