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量三魔
现在来的这三名。灰衣老人，当然就是无量三翁！
三个老魔头看上去均如六十许人，面色红润，目光炯炯，丝毫不见龙钟老态。
萧小龙看清之下，不由得暗暗心惊！
因为三个老魔头平均年龄都在九十以上，能够驻颜如此，可见修为之深！
那少女在邀请时，显然未向三魔说明邀请之原因，是故走在前面的那个老魔头，一见屋中尚有生人在座，立将笑声顿住，用手一指，讶然问道：“这娃儿哪里来的？”
花脸阎罗一面让座，一面笑答道：“这娃儿么，请三位先猜一猜，哪位要能一口猜中，本座愿以珍藏之百花露相飨！”
那问话的魔头迟疑了一下道：“是……”
花脸阎罗笑道：“记住，每位只许猜一次！”
身后那名灰衣老人道：“是你老儿新收的得意高足？”
花脸阎罗摇头道：“不对！”
另外那名灰衣老人道：“舒老儿的爱婿？”
花脸阎罗摇头道：“不对！”
先前问话的那个老魔头眼中一亮，忽然拍着巴掌叫道：“老夫知道了！”
花脸阎罗点点头，笑道：“冷老大概猜着了。”
兽心翁冷北斗注目道：“他就是老夫我们几个要找的那个萧小子，对吗？”
花脸阎罗哈哈大笑道：“要得，要得，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冷老行。如意，把本座的百花露，搬一缸出来！”
三个老魔头，闻言人人喜形于色。
这也难怪，他们千方百计想找的浪荡公子，如今如愿到手，怎叫他们不高兴？
不一会，那个名叫如意的少女，果然含笑抱来一个尚未打开封口的尖底酒缸。
兽心翁冷北斗道：“光喝酒么？”
花脸阎罗笑道：“既然有酒，何愁无莱，当然得有下酒之菜。”
说着，又吩咐那叫如意的少女去大厨房去办酒莱。
这座魔宗总舵中，因为宗众众多，出入没有定时，一天十二个时辰，显然随时均有酒菜供应。
萧小龙轻咳了一声道：“且慢！请交代这位姑娘，要他们别忘了另外一份干丝烫蒜。少了这一样菜，对再好的名酒，本公子也没有胃口。这一点，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大护法应该相当清楚。咳咳！”
那少女正待离去，闻言不期一愣，停步回过身来，迟疑地望向花脸阎罗，似乎在向后者请示是否如言道办？
无量三魔，亦为之大感惊奇。
这岂非旷古未有之奇闻？
身为阶下之四，性命朝不保夕，居然还有这份心情，指定要喝什么酒要吃什么菜？
花脸阎罗起先也是一怔，但随即打着哈哈道：“对，对，老夫差点忘了，来一份干丝烫蒜！”
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朝无量三魔飞去一道眼色。
不消多大工夫，菜肴送到，萧小龙坦然随众入座。
他佯装不谙席位之大小，一径跑去首席坐下！
三魔因为花脸阎罗暗中打过招呼，亦未与之计较。
三盅烈酒过去，兽心翁冷北斗首先问道：“有关四长老之生平，这位老弟可愿随便谈谈？”
萧小龙淡淡一笑道：“形势比人强，不谈行吗？所以诸位想知道一些什么，尽管问吧！
在下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分筋错骨的滋味，在下从来没有品尝过，同时也不想轻开记录。”
兽心翁道：“老弟真是爽快人！”
萧小龙道：“在某种处境之下，爽快人便是聪明人！”
兽心翁道：“贵宗那四位长老，他们都是何方人氏？”
萧小龙道：“甲子长老是山东高唐人，乙丑长老是河南新野人，丙寅长老是河北密云人，丁卯长老是长白拉丹哈达人。”
兽心翁道：“四人目前多大年纪？”
萧小龙道：“甲子长老六十多，乙丑长老五十多，丙寅和丁卯两长老都才四十出头。”
兽心翁道：“四人姓名如何称呼？”
萧小龙道：“四人姓名，在下已向你们那位舒大护法提过一次。甲子长老叫‘司徒鼎’，乙丑长老叫‘孙子明’，丙寅长老叫‘上官亮’，丁卯长老叫‘高！”轩’。”
兽心翁道：“四人武功如何？”
萧小龙道：“当然很高，否则也不会为敝宗选作长老。”
兽心翁道：“高到什么程度？”
萧小龙道：“这个就难说了。”
兽心翁道：“为何难说？”
萧小龙道：“关于这一点，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四人在本公子心目中，团属高不可仰；但如换了诸位，或许会觉得也不过尔尔，亦未可知。”
兽心翁道：“依老弟看来，四人之武功，较之我们那位风云老儿如何？”
萧小龙道：“三个风云剑，大概可以抵得上半个丁卯长老。”
三魔闻言，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天杀翁哈冥年嘿了一声道：“老弟这样比喻，难道不嫌太夸张了一点么？”
萧小龙平静地接着道：“在下也未尝不可以将四长老说得一文不值，只是那样一来，就恐怕要有点对不起我们宰父老护法今夜的这一缸百花露了！”
花脸阎罗连忙从中打岔道：“来来来，先喝点酒，这些慢慢再说。”
大家喝了一盅酒，兽心翁冷北斗又问道：“萧小龙老弟可清楚这四位长老之师承？”
萧小龙摇头道：“不清楚。依本宗选拔长老之规章，应征者之师，属于私人秘密，既不能充作人选之条件，他人亦不得追根问底。”
绝情翁辛占相插、口道：“四人擅长的都是哪几种武功？”
萧小龙道：“拳掌、兵刃、暗器、轻功、打穴、。易容，无所不精，无所不能。”
绝情翁道：“据称应长老之征者，除须具有过人之武功外，尚须具有某种人所不及之特殊技能，方有人选长老之望，此说是真是假？”
萧小龙道：“不假。”
绝情翁道：“贵宗目前这四位长老，他们都具有一些什么特殊技能？”
萧小龙道：“甲子长老，精通相人之术，忠奸善恶，一目了然。乙丑长老长于歧黄，任何疑难症，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均能着手成春。丙寅长老熟谙星象之学，阴晴风雨，灾异丰歉，仰观天文，皆能预知，十有九验，屡试不爽。丁卯长老则能追记天下各门各派之武学，娓娓道来，如数家珍，上下百年，鲜有遗漏。家父常戏称其为当今江湖中一部活的武学大辞典；甲子、乙丑、丙寅等三位长老，亦常向其请益，聆教之余，无不叹服其神！”
三魔听了脸色不期然又是一变。
萧小龙以上所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话呢？一点不假！四位长老，的确分别精于“相人”、“岐黄”、“星象”以及熟知“天下各门各派之武功”。这其间只有一点与实际不符，那便是他颠倒了四人所具特长之顺序！
实际上是：精相之术的是丁卯长老，长于妓黄的是丙寅长老，熟谙星象的是乙丑长老，而能遍记天下各门各派武功的则是甲子长老。
由于他对答如流，听起来就像这位没荡公子，一如外传的那样任性惯了，说出这些重大秘密，绝未计及会有什么后果，因而使得无量三魔全为之深信不疑。
兽心翁冷北斗想了想，抬头又问道：“听说贤昆仲……”
花脸阎罗忽然打断冷魔话头，拦着向萧小龙和颜悦色地道：“天气这样冷，一天山路赶下来，老弟想必也累了，先叫丫头们带你老弟进去歇歇怎么样？”
萧小龙知道老贼心血来潮，大概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不希望被他听见，于是知趣的往后一站道：“那就多谢了！”
花脸阎罗向那个叫如意的少女手一摆道：“你的房间让出来，给萧公子安歇；牡丹今夜要陪伴金夫人，你等会儿就睡她的那一间好了。”
如意含羞答答的应了一声是，走来萧小龙面前浅浅福了一福道：“公子请随婢子来！”
在刚才蓝衣妇人和另外那名少女消失的石壁前，那道秘密门户，再度缓缓开启。
萧小龙虽紧跟在身后，竟仍然未能看出前面这丫头使的什么手法，会使秘门适时开启，心中不禁暗暗吃惊！
因为在乾坤宗中，亦不乏机关消息之布置，在秘道一方面，说来也算得上是个行家，如今对这座石门之启闭，居然未能看出一点眉目。可见这儿种种设计，当初必出自名家之手。
他即使能够恢复一身功力，将来能否如愿脱身出险，恐怕都大成问题。
跨进秘门，是一条光线暗淡的甬道。
前行约十余步，那丫头忽然在甬道中停了下来。
萧小龙收步不及，一个踉跄，撞个正着。
他如果不是穴道受制，当然不会发生这种情形，就在他准备开口表示歉意时，那丫头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抓住他一条手臂，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们一起逃出去如何？”
萧小龙闻言不禁一呆道：“你……说……什么？”
“这里所有的秘密通道，婢子全都了如指掌，只要公子愿意，在天亮之前，我们便可以顺利脱身，外面何处有关卡，把守的都是那些人，婢子也差不多全知道，目前是最好的机会，希望公子从速决定！”
“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出去再告诉你行不行？”
“这里消息灵巧异常，姑娘应比在下清楚，我们站在这里说话，难道姑娘不怕被那几个老魔头听见么？”
“不会的，我们一走进这条甬道，身后那道石门便会自动封闭，声音再大一点，那边也听不到。”
萧小龙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好不好，如果姑娘真有脱离魔窟之决心，请暂别露声色，在下将来说不定还有借重姑娘的地方。如今在下身上数处穴道受制，不宜立即有所行动，一旦在下取得离开之机会，将一定设法带走姑娘。在下不轻易许诺于人，尚望姑娘能予见信！”
如意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婢子一个人想走，可说随时可以走，主要的……还是……如今……既然你……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缓缓松开手，幽幽的又叹了一口气道：“随我来吧！”
两人继续向前走，最后在一处拐弯角上停下来。
这一次萧小龙看清了，如意开门的方式，不是用手，而是用脚。
只见她探出足尖，轻轻往下一踩，一阵轧轧之声响过，一道门户随之出现。
萧小龙心中有数，是这丫头有意让他看到，才会这样做的。
否则，她只要再向前多走一步，顺着落足之势踩下去，他照样无法明白个中奥妙！
房中隐隐约约散布着一股醉人的清香，室中之摆设，亦极雅致。
如意走过去剔亮油灯，转过脸来问道：“要不要去泡壶茶来？”
萧小龙目不转瞬望着她道：“就站在那里，别动。”
如意被他望得两颊通红，狠狠飞了他一眼，娇嗔道：“婢子脸上有花儿么？”
萧小龙皱起眉头，不禁脱口轻轻道出一声：“奇怪！”
如意瞪大眼睛道：“什么事奇怪？”
萧小龙一啊，忙说道：“没……没……没有什么。”
如意走过来，手往腰间一叉道：“哼！好个没有什么！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是不是？
快说什么事奇怪，你不明白说出来，就别再想从我这个房间里走出去！”
萧小龙有点发窘迫：“的确没有什么？我意思是说，是说……”
“是说什么？”
“是说姑娘像一个人。”
“像谁？”
“在下说奇怪，便是这个原因。因为在下只感觉姑娘很像一个人，一时却又想不起这个人来。”
“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为什么呢？”
“若是因为婢子生得像某一个人，应该用不着这样难于出口！”
“那么！容在下认错，向姑娘赔一声不是，就算在下没有说过这样一句话，可以不可以？”
如意很坚决地头一摇道：“不可以！”
萧小龙苦笑笑道：“姑娘可知道这尚是我这位浪荡公子头第一次向人家低声下气？”
如意扬起面孔道：“这个我不管！”
萧小龙注目微笑道：“姑娘是不是真的要在下说出来？”
如意头一点道：“不错！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没有情商之余地。”
萧小龙又笑了一下道：“姑娘有没有想到这也许并不是一句什么好话？”
如意不为所动道：“早想到了！”
萧小龙笑道：“姑娘既然知道它并不是一句什么好话，何必还要如此苦苦追问？”
如意冷冷说道：“正因为知道它不是一句好话，所以才要问个清楚！”
萧小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
如意冷冷拦着道：“最好少兜圈子，如像刚才那样，对我们彼此都没有好处。”
萧小龙咳又了一声道：“在下意思是说，咳咳，像姑娘这种年纪，处在这种环境之下何以……居然……吱吱……咳咳……”
如意头一抬道：“居然还能保住一身清白？是吗？”
萧小龙起身作了一揖道：“姑娘恕罪。”
如意瞅了他一眼，冷笑道：“瞧你多丰富的经验！”
语毕，娇躯一拧，闪身出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