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无礼,想必十分愚笨,乡野村妇哪能学会这些,在下自求学以来,负箧曳屣,穷冬烈风,依旧不敢懈怠,可……可她……哎……”
说起来,冯谦岳气的甩袖,压不住火气,怒其不争。
“负箧曳屣?穷冬烈风?也不知冯先生历尽千辛万苦学了个什么东西!”
慵懒冷笑一声,顾诗翎直接将自己翻看的账本扔在了冯谦岳脚边,又猛地将一摞账本扫落在地,浑身气势冰冷。
“冯先生难道不知月计岁会和龙门账?”
“龙门账?”这一下,可把冯谦岳愣在了原地。
月计岁会他是知道了,也清清楚楚,账簿上用的也是最基础的四柱清册法,但龙门账却是冯谦岳闻所未闻的东西。
“山野村妇,信口雌黄!难道你想借此蒙混过关吗?”想不通,冯谦岳钻研多年,都未曾听过什么龙门账,加上顾诗翎的出身,自是让冯谦岳以为顾诗翎在信口雌黄罢了。
“呵,一介酸丁罢了,真以为自己学到的就是真理,账目简直一塌糊涂!”
“你若能以四柱为基础,将进、缴、存、该四大类运用平衡公式进行核算,设总账进行分类记录,并编制进缴表和存该表,实行双轨计算盈亏,得出
的盈亏数应当相等,便是合龙门了。”
“你要是会,也不会如此糊涂,让某些人有贪污的机会了!”
顾诗翎直接将冯谦岳说的愣在原地,又转向了永泰郡主。
永泰郡主自然也不懂账目上的事情,一头雾水,可对上顾诗翎的目光,永泰郡主竟有些心虚。
捕捉到永泰郡主脸上的表情,顾诗翎心领神会。
这账目上最有意思的莫过于永泰郡主的支出了。
按理说,永泰郡主住在王府,每笔花销也是由王府出,顾诗翎也懒得管,可今日,永泰郡主已经把脸伸到她手边了,顾诗翎不好不打啊。
这某人也说的自是永泰郡主了。
“郡主,您所有支出的结余都马马虎虎啊,郡主可有什么解释的?”
含笑看着永泰郡主,顾诗翎一双美目仿佛能看穿人心。
顾诗翎这幅样子瞬间让永泰郡主心一沉。
她本以为这个山野村妇不懂账目,可没想到,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饶是如此,永泰郡主还是强撑着。
“你在说什么?结余?本郡主不懂,还是要问冯先生啊……”
“再说了,本郡主身子娇贵,身上一事一物都马虎不得,本郡主又不是没有俸禄,难不成还会贪墨不成?”
沈
清越几句话,将黑锅尽数推在了冯谦岳身上,自己似是一概不知,可又是拿自己有的俸禄解释着……
缓缓摇摇头,顾诗翎更觉可笑。
这永泰郡主在自己面前,无非是跳脚小儿罢了。
幼稚的可笑!
“郡主,您的俸禄多少?您月月支出的又是多少?”
冷眸渐深,顾诗翎可不会听信沈清越的鬼话。
沈清越无非是想着自己是郡主,多花些钱也无事,可账本看下来,沈清越一人的支出,竟是比整个王府的支出还要大。
料想沈清越一个死去将军的女儿,即便是功臣之家,贵为郡主,可朝廷又会怎么多给永泰郡主这么多钱呢。
况且,沈清越可不是偶尔如此,而是月月都这么大手大脚,奢贵无比。
“如今国家战乱皇宫都在缩减用度,更何况是王府了!郡主如此奢靡,传进外人耳里,让别人怎么信服晟王!”
说罢,顾诗翎猛地拍桌,将永泰郡主吓得不轻。
旁的也就罢了,单单是顾诗翎说的会连累林修瑾,就让永泰郡主脚下一软。
她一心对林修瑾,自是希望林修瑾好的。
“顾诗翎,你妄想吓唬本郡主,这些账目都由冯谦岳做,怎么会传进别人耳朵里呢!”
急着解释
,永泰郡主下意识出口,转瞬,又急忙捂住红唇。
她,好像说错了些什么东西。
“郡主,您既然自己都说了,那也不用本王妃说些什么了。”
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顾诗翎也懒洋洋的坐下。
这个永泰郡主,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似强悍,实则单纯,不堪一击,连对付情敌的手段都如此低廉。
换作是深宫里的女子,怕是一个手段就能让永泰郡主死,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你……”
跺跺脚,永泰郡主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没让顾诗翎出丑,反而将自己的把柄给顾诗翎送去了。
可要骂,永泰郡主也不知如何开口。
“本王妃如何?”“郡主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找个地缝钻哪!在这里劳什子作甚?”
“你们,还不赶紧送郡主回房!”
蓦地将茶杯抬起又重重放下,顾诗翎的话再明显不过,浑身冷意更甚。
茶杯与桌子碰撞的声音也是让在场众人一惊。
“放肆!晟王府中,可由得你信口雌黄?再敢多说一句,本郡主立刻禀告谨哥哥,慕依,我们走。”
甩袖,永泰郡主直接转身离开。
再呆下去,可不是得让顾诗翎说个说已然出来吗。
之前一直因
痛在地上趴着的侍女慕依也抖着身子急忙跟上,面色难看,一只手捂住自己受伤的手指,都不敢抬头看顾诗翎。
“别走啊郡主,需不需要我再教冯先生些什么?”
“冯先生,别着急啊,天下学问至高之人何其多,你或许会解九宫,十六宫?三十二宫呢?看你也应知晓一元,二元吧,那三元,多元呢?区区此等雕虫小技,尔竟然还敢拿出来卖弄?”
“真是不知所谓!何其可笑啊!这些,不过是本王妃儿时就懂得,井底之蛙,一叶障目!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见永泰郡主就要带人离开,趁着冯谦岳刚刚转身还未迈步时,顾诗翎便大声开口。
一介酸丁,学得点东西,竟是在她面前卖弄!
怔在原地,冯谦岳只觉耳边嗡嗡,脑中一片空白。
顾诗翎所说,他竟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别说是他,就是换了国子监的人,恐怕也不能和顾诗翎较量一二。
满意一笑,顾诗翎也不做声,顺势提笔画了一张勾股扩方图,才又漫不经心的起身走到冯谦岳面前。
“今日本王妃便让你见识见识,这张图什么时候弄明白了,或许,本王妃还会觉得你有些慧根,多年的东西没有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