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这次调查救援活动,矿工能够获得一笔比他半年工资还要多的奖金,在进去矿洞以前,他的银行账户已经得到了一半的奖金,等任务完成后就能得到剩余的那部分奖金。
矿洞内有多个岔道口,前期工作目标是将矿道挖广挖深,希望能发现更多的矿石资源,未能避免地形成了叶脉一般复杂的布局,对于未曾进入这个矿洞的人来说,存在一定的搜查难度,但矿工对于里面的矿道很清楚,就像在自家客厅里散步一般。
很快,搜查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区域进行调查和搜索,两天后,不见其他异常,也没有发现那些失踪的工作人员,最后,矿工说他们得去溶洞那儿看看,做好休整,救援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再次进入矿道,向着漆黑的矿洞深处前进,尽管他们训练有素,身心素质比起一般人来说会强很多,但行走在黑黢黢逼仄的矿道内,难免还是有些紧张,有的人后背甚至开始起了冷汗,似乎预知到了前方隐藏起来的危险。
不知不觉中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盯着走在前头的矿工,他的脚步看起来很轻松,驾轻就熟地穿梭于每一个矿道岔路口,心中的紧张居然演变成莫名的恐惧,有人担心矿工领他们前往地狱的入口。
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多久,手表的时间停住了,有人回头看去,来时的路消失在转角处,他们中有人第一次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们这些人还能再次回到地面上去吗?
就在这时,有人听到了流水的动静,往前迈步,视野忽然变得宽广,眼前出现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四面岩壁传来流水潺潺声,却不见哪里有地下河的痕迹。
溶洞内的中心是一片奇形怪状的石林,石头很高很细,像是扭曲的树枝。
这是矿工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此时,矿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名叫纳杰的灰发男子,纳杰有着很深的法令纹,皮肤黝黑,每次与他谈话,他都靠得很近,矿工总觉得有细微的尘埃沉淀在他脸上的皱纹里,他看起来很老,他说自己才三十岁,矿工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他怎么看也有五十岁了。
有一天晚上,矿工正在用餐,纳杰拿着一罐便宜的啤酒坐到他身旁,嘴里满是酒气。
只听他含糊地说道,“嘿,听说溶洞里有金子。”
矿工打趣道,“你要去看看?”
“当然了。”纳杰举起啤酒喝了一大口,金黄的啤酒沿着他的下颌落到他肮脏的白背心上。
纳杰的话回荡在矿工的耳畔,纳杰的音容笑貌正一点点地从他的脑海中如雾气一般消散。
矿工这才想起,自从那天后,他就没再看到纳杰了,那时候别人都以为他跑了,跑回老家跟他的父母养牛去了,矿工则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这么一想起来,纳杰那个时候是不是来到了溶洞?他在这里消失了?
还是说真的回去老家养牛了?
矿工晃了晃头,将忽然回忆起来的此事抛之脑后,跟随搜查人员一起查看溶洞里头的情况。
有人扔出一颗发光的球,那球滚进石林,有人再丢出一个光球,更多的光球被抛进石林,石林里头亮堂了起来,但由于石林很高,光线折返,投下更多斑驳的阴影。
他们进入石林中搜查,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有人大声喊了起来,矿工寻着那人的声音快步来到身旁,看见他身前的事物后,不由得一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条脏兮兮的白骨,沾满了灰尘,队伍中有一名医生,医生蹲下检查,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嘴里嘀咕着,“这是一条人的手骨,上面好像还有……凌乱的齿痕……”
齿痕?莫不是有怪物将人吃了,吃剩下的骨头拿来磨牙。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会真的有怪物吧。”有人不安地猜测道,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无不变得难看。矿工恐惧之余,观察着那些透明防毒面具下的表情,心想着要是真的有怪物,这些人会怎么做?落荒而逃?还是与之搏斗?
每个人都将枪握在手里,就连矿工也分到了一把枪,必要的时候他可以自救。
现在不过是发现一条人骨,还不能就此撤退,他们仍需继续调查。
矿工和另外一个人组成一队,那人名叫白石清志,身高一米六五,练了一身强壮的肌肉,他的英语不是很流利,时不时夹杂几句日语。
他们与其他队员隔有一段距离,矿工向四处张望,刚看了一会,就注意到白石忽然停住了脚步。
白石浑身肌肉紧绷,神情严肃地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矿工好奇地看过去,仅一眼,他也怔住了。
只见阴影处出现了一张人脸,那个人头上带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微笑着注视他们。
矿工认得那张脸,他家的邻居约翰,约翰跟他来到了舒庭月一起当矿工,他原本是一家报社里的编辑,报社解体后,他也就失业了。矿工跟他说下矿很辛苦,他是个靠笔吃饭的文化人,这种事他做不来。
约翰说他已经三个月找不到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他快要连买奶粉的钱都拿不出了。
约翰在矿里工作的第二个月,拿到工资的第一天请矿工吃了饭。
“谢谢你,多亏你,我和我的女儿不会再挨饿了。”
矿工一直以来都担心约翰会出事,看到约翰,他心中一动,大喊着他的名字,“约翰!你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约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矿工和白石一起走到约翰的身边,他刚靠近就无奈地说道,“约翰,你到底在搞什么?很多人都在担心你……约翰……”
矿工的视线落在约翰身后,就在那一瞬间,他吓得头皮发麻,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所看见的约翰,仅仅剩下了一颗脑袋,他的身体不见了,头被什么割了下来。
在约翰后边出现了一张古怪的小脸,猫眼一般的瞳仁透射出瘆人的寒光,脸颊两侧长满了鼓胀的肉粒,矿工与怪物视线对上的刹那,白石拉着他就开始跑起来,白石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有怪物!快跑!”
矿工惊魂不定地喘着粗气,他心想他们手里不是有枪吗,为什么要跑,他并不知道白石当下根据自己的直觉,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若是矿工能听见白石心里的声音,他就明白对方有多恐惧了。
怪物!再不跑全部都得死!
矿工还在琢磨自己的想法,猜想白石是一个胆小鬼,他们手里有枪,才不怕什么怪物。
他倒要看看那个怪物有多厉害!矿工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去看,只见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它一口将约翰的头吞了下去,他惊恐之余,只见一道黑影逼近,白石猛地将矿工推开,拔枪就对准怪物的脸开枪。
砰砰砰!连开数枪!未能阻止怪物的进攻!
矿工魂飞魄散地瘫倒在地,当他看到怪物抬手抓向白石的脑袋,就咬紧牙齿,使出全身力气重新站起来,继续逃命。
在他准备逃跑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怪物的手卡在白石的脖子上,如同摘下一朵花般轻易割下了他的脑袋。
矿工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