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没有说话。
林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泽和他本来毫无关系,因为在森林里碰到他,所以顺手带上他。这个时候来两个人面临生命危险,林安根本没把握西泽会不会抛下他。
——就算抛下他,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吧,毕竟西泽根本没必要对他负什么责任,也没有必要为了他堵上自己的生命。
马修只是玩味的看着西泽,仿佛非常好奇他到底会做出什么决定。
“行。”西泽终于开口了,他看也没看林安一眼,“我把他留下,你们让我走。”
“他们——”西泽的目光看向哈迪,“你得保证他们不来追我。”
“你放心,我说话算数。”马修道,“我这次的目的不是你。”
西泽开口的那一瞬间,林安只觉得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
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
其实他有过心理准备了,只是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一种很酸楚很悲凉的感觉。像是你以为安稳不可动摇的东西,忽然之间轰然倒塌,等你回过头去,就只看到一片残存的废墟。
他忽然不敢抬头看西泽,怕自己一抬头就失控。
——他认识的唯一的同类,就这样抛弃了自己。
林安轻轻地,慢慢的,握紧拳头。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唯有自己,才不会抛弃自己。
西泽握着刀的手就垂在他身边。
林安忽然伸手握住刀,猛地把刀夺过来。
“去死吧!”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冲向马修。
马修毫不客气,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林安手里的刀立刻脱手而出,掉在地面上。腹部一阵剧痛,林安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马修,一句话也不说。
西泽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弯腰把刀捡起来。
“我走了。”他说。
林安看着视线里的脚越来越远,挣扎着站起来。
哈迪作势要追上去,马修眼神一扫,立刻就有人兽人过去拦住他。
“马修,你把西泽放走,酋长会找你算账的。”哈迪怒视他。
马修根本不理他,抓住林安的胳膊,把他扯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难怪克洛大人要你,长得还不错。“
林安用力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马修戏谑的看着他:“性子还挺烈。人类,是叫林安?乖乖跟我们走吧,指望西泽?你还不如指望我呢,哈哈。”
林安努力抑制着从心里涌上来的恐惧和悲凉,和他对视:“你们到底想抓我回去干什么?”
“抓你回去干什么?”马修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乖乖跟我们走吧,只要你听话,没人会对你动手。走吧。”
他推了林安一把,林安踉跄了一步。
“别碰我,我自己走。”林安冷冷的说。
沿着之前穿过的森林往回走,兽人们都化成豹子的形态,有个兽人让林安坐在他的背上,驮着林安往前跑。
林安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西泽走了,然后丢下了他。
抓着身下兽人的毛的手不知不觉的太过用力,身下的兽人粗着嗓子说:“人类,别抓太紧,你弄疼我了。”
林安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放松了一些。
身下的兽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安慰他道:“你别太怕,克洛大人很好的,不会对你太坏。比起做奴隶,要好多了。”
林安试图用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情绪:“他是要让我去做什么?”
“替大人生孩子啊。”兽人闷声笑起来,和风声混在一起,有些模模糊糊的,“什么时候我也能找到健壮的人类繁衍后代就好了。”
林安说:“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为什么不能?”兽人非常奇怪。
林安愣了一下,看来这个世界果然是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生孩子。
他这个时候稍微冷静了一些,想起来自己逃出来的时候,是见过那个叫克洛的兽人的。当时他还摸了自己一把。
回想起那种感觉,林安简直觉得毛骨悚然。妈的他们对男人动手动脚就不会有心理阴影么?
这个时候林安没心没肺的特质就体现出来了,虽然刚才他还伤心悲愤的要命,这个时候注意力稍微转移,就将刚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克洛和阿克蒙……关系怎么样?”林安试探着问。
“不算好。克洛大人和酋长大人一向不太合得来呢。”兽人说,“酋长脾气不太好,太难相处了,还是克洛大人好点。”
“克洛……他性格怎么样?”林安继续问。
克洛和阿克蒙关系不好,也许自己就可以利用这一点。
没办法获得技能,他只能完全依靠自己脑子。
技能,想到这里就会想到弃他而去的西泽。
林安甩甩脑袋,努力保持冷静。
走就走吧,他自己靠着自己也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让西泽对他另眼相看,而不是把他如同包袱一般丢弃。
总有一天……
“这个不好说,待人挺好的。”兽人说,“你算运气好了,被大人看上,要是被哈迪大人带去给阿克蒙酋长,说不定很快被折腾死了,你们人类身体又弱。”
林安说:“阿克蒙这么……嗯,这么可怕?”
兽人说:“也不是可怕,就是……”他顿了片刻,继续说,“……脾气不是太好。”
“西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和人类都要抓他?”林安问。
兽人这下回答的很利落:“他今年杀了我们三四个人。人类想抓到他,交给兽人们。”
林安愣了一下:“为什么?”
兽人解释道:“据说他以前和他母亲是被人类赶出来的,在野外长大。他身手很好,又非常敌视我们,总是喜欢偷偷杀我们人。他被很多部落通缉,人类也不敢收留他,很多人类聚居地甚至都想抓到他献给我们兽人。”
“人类……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出去?”林安继续问,呼呼的风挂的他的脸有些疼。难怪西泽之前叫他别叫他的名字,
兽人说:“你真是个好奇的人类。”
林安说:“谢谢夸奖。”
“有意思的人类。”兽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具体怎么被赶出去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六七年前就开始到处猎杀兽人了,可是他又狡猾的像只狐狸,从没被抓到过。这次要不是哈迪大人在,我们说不定就能抓到他了。”
这个兽人看起来非常老实,林安接话道:“听起来他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