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幽轻咳一声,众人也都摆正姿态,听候通知。
但王家人在见到南宫幽身后女子的真容时,再一次破防。
王家兄长忍不住教训道:“你个贱丫头怎么在这里!嫁了人就好好在夫家待着,莫要生什么事端!”
女子闻言抬起头,只见她脸型削瘦,面颊还有凹陷,但那充满恨意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她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沙哑嗓音,语气冰冷的质问道:“呵,难道我要和姑姑一样,默默忍受摧残致死吗!”
“你们根本不配为人!”
王家兄长稍显慌乱的看了眼南宫幽,该不会对方已经听了这逆女的鬼话了吧?
他不确定,但还是先指责道:“你休要提她,你们二人简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除了惹是生非还会干什么!”
女子冷哼一声,“不按照你们的安排就是白眼狼了呗?”
“这次要不是南宫大人救了我,只怕我也会落得和姑姑一样的下场!”
“而且南宫大人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你们逃不掉了!”
王家兄长顾不上别的,立马朝着南宫幽哭诉,“大人,这逆女心思狡诈,谎话连篇,你勿要相信啊!”
南宫幽早就忍不住,一桩桩的说出王家人的恶行,他们对待亲人已经不是能叫冷血无情,应该是残忍,是畜牲!
“关键的问题是,不只有她一个证人,王氏的遗体,老张,还有你的妻子,都能证明。”
“你们竟然相信了巫师的话,活生生的用王氏的心头血来治疗疫病!”
“到最后竟然还将人送给巫师玩乐,竟然还要说是为了医治不能生养的毛病!”
“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心病狂!王氏可是你们血脉相连之人,你们竟也能下得去手!”
“还有王家女,你们当长辈,当父母的,竟然就将她送给官员当填房!”
“可笑的是,巫师也去了那户人家,你们的女儿也遭受着如王氏一般的待遇!”
“这些你们敢说你们不知情?”
王家兄长一抬手就扇了王家嫂子一巴掌,“你这贱妇!我看你也想要试试那滋味了!”
王家嫂子被那力道打的有点懵,险些站不稳脚。
她脑子想要去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她实在是被鬼吓怕了!她要是不说,这鬼就不会走!
而一边的老张早就忍不住想要找王家复仇,这次听到他妻子的遭遇,远比他所想要要更加凄惨,于是他的拳头直接挥了上去!
“你们简直是禽兽不如!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
“亏得她还一直想要回到王家,和你们修复关系,她一直把你们当亲人,可你们是如何对待她的!”
“哪怕你们对条狗的养育,都比对她好!”
“她这辈子出生在王家,就是对她的磨难!”
王家兄长伸手就把不在状态中的王家嫂子推了出去当挡箭牌,他躲在她的身后愤怒的吼道:“你住手!你个破落户!你竟敢打我们!”
老张此刻也不再忍耐,“打你就算轻的了,若是有把刀,我就直接杀了你们,给她陪葬!”
王父却说道:“大人,你就是这样审案的吗!”
南宫幽瞥了眼王父,示意衙役将人拉开。
“那你便说出你的解释。”
“大人,这怎么说也只是我王家的家事,王氏我们可是好生派人送了回去的,街坊邻居也都是亲眼所见。”
“你若不找来,我们还不知道此事,所以这其中你就该好好问问此人,作为丈夫他是怎么照顾王氏的!”
“你个糟老头子!要不是你派人叫她去王家开解心结,她根本不会离开我的保护!”
“可结果呢,她带着一身伤回来,眼眸失焦,一句话都不说!”
“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出了一把剪刀,让我杀了她,帮她解脱!”
王父眼神狠厉,振振有词道:“大人,你也听到了,是此人杀妻,与我们何干?”
老张的怒火直接达到顶峰,要不是有官差拦着,他就会朝老人动手了。
此刻老张也只能高声指责:“你!”
“你怎能如此!她如此痛苦不都是你们带来的!你们才应该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王父嗤笑一声,诡辩道:“痛苦?人只有经历苦难才能成长,才会有甜头,她要是挺过这一关,那就是新生,可惜却被你毁了。”
老张被堵的哑口无言,因为事实就是他动的手,无论什么原因,怎样辩解,王氏都是死在他的手里。
而他不愿去说也就是因为真正的凶手不会得到惩罚,倒不如保全妻子的名声,让人以为她就是病死的。
南宫幽明白棘手的点也在于此,纵然大家都清楚王氏是被人折磨才寻求解脱。
那些折磨他的人只能算是伤人,根本无法偿命。
王家兄长则是激动的搀扶着父亲,他就知道只要有老人在,根本不会有麻烦。
他余光看到身旁瑟瑟发抖的妻子,泄露秘密,简直该死!
然而就在王家人得意之际,老张拿出一根他用树枝,粗糙磨成的木刺。
他坚定的往他自己的胸口去刺,并且拼命的拉住王家兄长的手,让对方握住凶器。
王家兄长骤然见血,只觉脑子嗡嗡的,没想到这老张找死还要拉上他垫背。
而王父毫无波澜的脸上也终于闪过一丝惊讶。
而老张做完这最后一件事,那视死如归的眼睛,看着南宫幽笑道:“南宫大人,此人当庭杀人,还望给我个公道。”
老张说着倒了下去,他双眼盯着屋顶,就好像王氏就在面前,无力的胳膊还想要抬起来去抓那抹虚影。
他的口中还轻轻的吐着字。“我这也算为你报仇了吧!别着急我这就来陪你了。”
渐渐的老张便带着笑意咽了气。
在场的人都没料到老张竟会做出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
南宫幽亲自将老张的眼睛合上,他心中只觉得万分内疚,他也许该早点让老张安心,他有办法让这些人付出代价,这样这个可怜人就不会选择这种死法!
他眼神孤厉的盯着王家人,他会让亡者得到安息,老张的牺牲就是让他们罪加一等!
南宫幽掩去悲痛,叫人带下去,之后和王氏一起好生安葬。
“来人,将王家满门压下去,静候发落。”
王家兄长理直气壮的质问道:“南宫大人,你这话就是污蔑了,老张的死有目共睹,你如此帮着杀人犯栽赃陷害,你的良心何在,官心何在!”
南宫幽怒拍案桌,“我今日要是不惩治你们,我才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王家兄长不屑道:“良心?就连都察院的人都不分黑白,这朝廷只怕没人可信了!”
南宫幽闻后厉声的说道:“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先不说人命案子,就你们王家背地里的勾当,就足够满门抄斩!”
“当年你为什么让王氏嫁给员外郎,和如今又让王家女当那些蛀虫的填房,是一个原因吧?”
王家兄长眼神闪躲,这等隐蔽之事几十年都没人发现,这南宫幽一定是在诈他们。
于是他说道:“我们干了什么?我们一家安安分分的过小日子,这也有错吗?”
“安分?你管贩卖人口,贩卖铁矿叫安分?”
“你且看看你们一家身上的衣服,还有那饰品,这是普通书香门第买得起的吗?”
“还有你的儿子,这些年调戏良家妇女,打架斗殴的事是怎么摆平的?”
“这花销可不是一点半点!”
“还有你们家的房屋地契,我这不查还不知道,西坊市那有一条街都是你的!”
王家兄长心中大惊,但南宫幽口说无凭,他可不能露了怯。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如此有实力?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们家又为何住在那小破宅邸,换一个更大你岂不是更好?”
“那我也不必为每天赔笑脸还赚不到银子而发愁,最关键的是,我要有这条件,我会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妻吗?”
南宫幽冷笑,丢过去一沓地契,“你要不数一数你在江南府养了多少外室?”
南宫幽转头就问早就麻木的王家嫂子,“你这个当妻子的也应该能察觉到吧?你什么都不说,想要包庇他吗?”
“你不说,那就我来说。”
“我要没记错,你王家可是靠近城墙的,要是底下挖个地道通出去也是便捷无比。”
“而那个出入口就在你家的水井里吧?”
“而你们卖女儿的人家,恰好都与司铁监有关系。”
“因为员外郎年迈病逝,你便将你的女儿送给接替的官员。”
“现在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王家兄长此刻早就汗流浃背,眼睛时不时瞥向王父,希望父亲能扭转局面。
王家兄长强撑着压力否认道:“大人,你这都是无稽之谈!我们哪有那么大本事搞这些!”
南宫幽已经没有耐心,高声道:“是与不是我的人自有答案!”
很凑巧,南宫幽话音刚落,门外的士兵就带着证据进来。
而且还押来了那名巫师,之后陆陆续续还有一些女子和幼童。
巫师见到了南宫幽毫无节操的跪地求饶,“大人,我是无辜的啊,我就是个江湖骗子!”
“我承认我为了银子取了那人的血,但我只是在她胸前划了一下,根本不致命的啊!我还煮了药让她喝下,只要休养就没事了。”
“她最后死了我是真没想到啊,求大人明察!我不是杀人凶手!我没杀人!”
王家女见了巫师眼眶发红,恨不得撕了巫师,“你个畜牲!人渣!你虽然没有挖心,但是你却玷污了我们的清白!”
巫医激动的说道:“大人,你听到了,我没有害人性命啊!”
“而且我,我也没有玷污你们的清白!只是行医需要,看了你们的身子罢了!”
王家女羞愤难当,结巴道:“你胡说,你明明,你明明就是碰了我!”
巫师也有难言之隐,但为了保命,只能无奈相告:“我真没有!”
“唉,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伤了身子,根本无法做出这等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颇为震惊,那要这样说之前很多话都被推翻。
南宫幽示意找个大夫把脉,但结果也确实如巫医所言。
王家女却崩溃大哭,现在她连仇人都找不到了,“不可能,那会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巫师默默的叹了口气,总算洗脱嫌疑了,他还是第一次无比庆幸他的病。
南宫幽一脸严肃,“你别高兴早了,你虽没有奸污妇女,但是你可没少干其他恶事!”
“那些女子有一半都是你骗来的吧?”
巫师满脸错愕,这怎么被人知道的?这人莫非还有天眼不成?
巫师狡辩道:“大人,这些人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们要是心智坚定,也不会信我的话。”
“她们被骗和我没关系!”
南宫幽微微撇头,“有没有关系也都无所谓,你都是这犯罪团伙的一员。”
南宫幽说着让人押了下去。
“现在证据都摆出来了,你们还是不老实交代?”
王家兄长装傻道:“大人,你是说这些女子是从我王家找出来的?”
南宫幽挑眉,“你以为呢?”
王家兄长脑子转得飞快,“不可能啊,这就是诬陷,你刚才说我家还有地道?我们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啊!”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们不会干这种事的!”
王家兄长有些顶不住了,朝着王父说道:“爹,你也说句话,咱家怎么会干这掉脑袋的事!”
可谁知王父突然用力的扇了王家兄长一巴掌,还用拐杖揍他。
“你个混账东西!你竟然干出这种事!说!你背着我还做了什么!”
王家兄长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不,他的父亲竟然要让他当替罪羊!
“爹,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王父气得发抖,“没干?老早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没赚多少,花钱却大手大脚,而且家里总是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你私自搞了什么赚钱的物件不让人知道,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勾当!”
“整个王家都被你连累了!”
“你还不老实交代,争取让大人放过其他人!”
王家兄长只觉得心寒,“爹,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他见王父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不禁发笑,原来他和王氏他们是一个待遇。
他跪在堂前,恳切的交代道:“大人,我说,这一切都我从我爹那里继承来的!他才是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