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哪里不同了，顾季长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与之前他见到的时候气质完全不同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逼人的，可又是温和的。
宋榭眯着眼睛站在那里，也不走近，就这么瞧着顾季长。在她看来，顾季长也有所不同了。他身上的气息是慑人的，让人觉得无法靠近。然而，这个人是温和的，还如她最初见到的时候一样。
两人在那里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一个眼中含笑，一个眼中多有打量。
江暮和跟叶知秋二人看着两人眉头拧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一脸茫然。
蝉衣盯着他们看了半天，无语道：“你们两人没见到的时候挂念彼此，这会儿见到了却这副样子。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她话音落下，叶知秋眉头动了下，笑道：“他们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倒是我们三在这碍事了。”
话罢，叶知秋拉着江暮和往院子里走了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取了清水去处理身上的伤口。蝉衣到底是个姑娘家，便也转过身去看向了别处。
良久之后，宋榭朝前走出几步，伸手从顾季长的脸颊上轻轻地滑了下去，柔声道：“这才几日没见，你怎么瘦成了这样？”说话间，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神情不由得一滞。
顾季长微微笑了起来，摇头道：“我没事，是江家主受伤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不自然，握着兵刃的手也微微有些
发抖，似乎是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那幻境中看到的情形，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宋榭看到了他衣衫和兵刃上的血，转头目光在江暮和的身上略作停留，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无妨，我们既然已经汇合了，有些事情你可以慢慢想，不急的。”
“你……”
顾季长眉头一皱，瞬而明白了宋榭话里的意思。再看宋榭，不由得僵在了那里。宋榭还是原来那个宋榭，不过她给人的感觉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似乎比之前更加的通透了。
不过一句话，就将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全然说了出来。
宋榭见他不说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我们眼下还是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得尽快赶回京都，也不知道那边如何了。”
一提到京都，顾季长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许的变化。
是啊，他如今是顾家的嫡孙，未来顾家的家主，顾家还有百余口在京都等着自己。若是因为前世的那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一直困扰着，那……那些人谁又能救他们？
宋榭看到了他眼底的异样，觉察到了他的心思，轻声笑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顾季长没有反驳，与宋榭转身进了院子。
叶知秋已经帮江暮和重新处理了伤口，而他身上的伤也由蝉衣重新上了药。两人饮了些清水，又吃了几口干粮，歇息了会之后神色恢复了些，脸色也比之前
多了些血色。
宋榭和顾季长在他们对面坐下，叶知秋抬眉看了看两人，抿了下嘴唇后问道：“宋姑娘，你和蝉衣姑娘又去了地宫？为什么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
宋榭没有打算隐瞒他们，于是和蝉衣两人将他们在地宫遇到的事情与两人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宋榭说道：“楚宸和楚浔两人的目的我实在想不出来。若说他们和沐家以及黄泉宫的人是一伙的，可是他并没有对我和蝉衣出手。凭着他们的本事，想杀我们两人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他却带着我们去了地宫，让我们看到了地宫里的秘密。还有就是……这地宫地形复杂，我们之前下去的是假的。”
这也确实是宋榭唯一能得出来的结论。楚宸一个活了快千年的人，他的心思又岂是她能猜透的。地宫里和她们走散根本就是有意为之，这么看来，他原就不想宋榭和蝉衣知道他们入地宫的真实目的。
那么，他和楚浔告诉宋榭和蝉衣的那些话里未必就全部都是真的。或许是真假参半。到现在为止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只有这地宫是自己的师父白语尘所建，而黄泉宫和沐家想要的东西就在地宫里。
听她们说完这些话，顾季长敛着眉头想了半天，凝眉道：“暂且不论那二人的真实目的，单说沐家的人和黄泉宫的谋算。”
他略微停顿了下，目光从叶知秋和江暮和的脸上扫了过去，淡淡道：“江
家主说过，令妹自出生便在千山岭从未出过远门，与凤家的婚事也是令尊定下的，这桩亲事……江家主如何看？”
江暮和没料到顾季长会忽然问这个，一下子有些愣住了。想了想之后应声道：“原本我父亲给家妹与凤玉定下这婚事的时候其实是因为凤家要求的。”
凤家要求的？
这倒是出乎几人的意料。
原本宋榭和顾季长的那些猜测，在听到江暮和的这话之后瞬间瓦解崩塌。
在他们看来，凤家是风翼洲的皇族，若是当年风翼洲不归顺柳氏一族盘踞在北方，柳氏一族拿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二者互不干涉各自为政，柳氏一族居于南方，未必就真的会对凤家出手。可是，凤家既没有参与那场战乱，却又自己奉上了宝玺，从此以后成了十大家族之一。
然，即便如此，凤家无论是财力还是势力在整个东岳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毕竟风翼洲产玉。凤家就算没了这皇族的身份，单说做生意也足矣成为北境的首富。可那个时候江家虽然在十大家族中，但无论是财务还是势力都属末端，凤家又怎么会主动与江家联姻？
江暮和见他们二人眉宇间有疑色，无奈道：“确实是凤家的人先找上来的。”
想起当年的时候，江暮和自己也觉得奇怪。那时候自己不过十二岁，而江暮知也就六岁多一点。凤家的人来的时候，江暮知正好快到七岁生辰。那人说是
来给江暮知贺生辰，带了许多的礼物。江暮和年纪虽小，可他自小便跟着父亲学习打理家中的生意，当然看出来了不对。
果然，他听到了凤家的人和父亲的对话。——凤家的人是要与江家联姻。
“我那时候没有出过千山岭，可也听过九洲的事情，也晓得凤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当天夜里，我去找过父亲，问他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何凤家会有这样的决定。可父亲……可父亲却摇了摇头，并没有告诉我答案，只说这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且妹妹若是嫁到凤家也算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江暮和不住地摇头，眼睑垂了下来，声音幽幽。
“我并不觉得凤家是一门好亲事。我的妹妹不管是嫁到谁家，哪怕只是个书生，只要他对妹妹好，全心全意，两个人能安稳的度过一生，我这个做哥哥的养着他们都行。可是，凤家那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原来的皇族，‘一入侯门深似海’，我的妹妹嫁到了凤家，凤玉对她又是那样的态度，我又怎么放心她嫁过去？可是，亲事已然定下了，需要解除婚约需得凤家同意……”
“凤家不同意？”
叶知秋拢着眉头出了声。
江暮和点头，应声道：“对，我去过凤家了，没有见到凤玉，而凤家家主也不同意解除婚约。他给的说辞是凤家和江家的婚约是早就定下的，而凤玉和我妹妹也没有意见，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