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八,超市的刘老板打电话过来,问安晏还要不要买他的超市了。安晏说不买了。刘老板久久没说话,半天跟安晏说,让安晏再考虑一天,要是买的话,价钱可以松动。安晏忍着没问可以松动多少,如果他问了,这几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这几天,他和包子店的几个师傅都没去找过刘老板,他和马朱甚至还装模作样去问了问隔壁街的一家店面。刘老板要卖店面,肯定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他跟马朱去另一家店面价钱的事,刘老板当天就应该知道了。
他不主动找刘老板了,刘老板也心急啊,私底下找人悄悄接触黄大,想探探口风。黄大早被安晏嘱咐过,无论谁来问,都要说不买超市那店面了。
刘老板本来就有急事,要不是为了卖个高价早走人了,为了卖个安晏还推了一个看家。现在好了,安晏这边不买了,刘老板,没办法立刻变出个买家来。别说卖高价了,就是能不能及时卖出去都是个事了!
二十八,刘老板实在是忍不住给安晏打了电话,听安晏亲口说不买了,他脑子懵了好一会,当时悔恨无比,如果给安晏提出的价钱合理,早把超市给卖出去了。他可是要在过年前赶回老家去的,还有两年就过年了,大年根的也没人买房子了,他现在落了个走投无路的境地。
二十九,他又问安晏,并且主动减去了五十万,却还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就在他绝望的时候,除夕那天一大早,就有人打电话来看房。他真是恨不得跳舞相迎。
来人很满意他的房子,但是给出的价钱不高,才一百零五万。从二百万降到一百万,巨大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他躲进卫生间做最后的挣扎,给安晏打电话,只要安晏肯出一百二十万,他绝对卖。
一百二十万这个数字让安晏心动了下。如果骆林没有出手帮他,这个价钱他绝对就答应了。骆林在出手前跟他说过,无论刘老板开多低的价钱,他都只能拒绝。
最后骆林派去的人以一百零五万的价钱买下了超市,并且赶在有关部门放假前加急办好了相关手续。
当骆林把这个价钱告诉安晏的时候,安晏几乎兴奋地要把骆林抱起来在客厅跑圈。骆林对这个价钱并不算满意,如果他有心压价的话,九十万也能逼刘老板卖了。一百零五万是正常的市场价了。之所以没使劲压价,是他想赶在过年前把这件事办好了,让安晏高高兴兴过年,多掏出的钱,就当做是买意外险。
“你太牛了!”安晏试着抱骆林,觉得太沉了又放下,改抱着小包子满屋子转悠。小包子被安晏扛在肩上,横着伸手做超人状。
骆林在沙发上一边剥栗子,一边看他们俩满屋子兴奋。
年味就在笑声中变得浓郁,门口贴了红底金字的对联,挂了两盏小红灯笼。大门正中还贴了个倒福,福字的一角还有个小油爪子印,是小包子啃完鸡爪不洗手拍门印上去的。
客厅沙发旁的地毯换了新的,原来是黑色毯子,武一燕给换了大红地毯,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菊花。骆林安晏玩游戏的时候,正好就坐在两朵菊花上。
卧室的一干用品也换了。让骆林和安晏无法容忍的是,武一燕给他们买了个大红带“喜”字的床上四件套。武一燕解释说,结婚的时候就该铺这种床单,聚喜气,睡在上面的人,小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结婚时间赶得紧,没想起来买,这个时候趁机补上。
安晏揪着“喜”字的蕾丝花边,跟骆林叨叨:“我宁愿咱们的床单是客厅那个大菊花!”那个在他们俩看来,尚且在审美观之内。这个床单被罩不好看就算了,蕾丝还硌人。
“骆骆那个更丑。”骆林幸灾乐祸道,“他那个满床都是小绵羊,特别小的小绵羊。昨晚上我去给他盖被子,半夜两点,他自己趴床上数绵羊,跟我说数不清有多少只他睡不着。”
“他的性格有点倔。”无论干什么事,都一定要干到底,还认死理。就拿上次收脏衣服来说,别的小朋友能很好的理解什么叫做“穿过的脏衣服”,小包子就非得在“穿过”这一点上钻牛角尖。
不但如此,小包子的心思还挺敏感。敏感也就罢了,还知道隐藏小情绪。他跟骆林偶尔说错句话,如果眼尖,就能看见小包子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错过了,就真以为小包子没往心里去。第一次见面,骆林给小包子准备的礼物,让安晏给破坏了,小包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前几天还跟小易悄悄说骆林一开始不喜欢他。
“就这么过年了。”安晏躺在床上感叹万分。这是他跟骆林婚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离开薛杏家的第一年。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一大家子一起过年了。”自从武一燕他们去了国外,每个新年都是他自己过。白天能找安晏和朋友一起过节,但晚上终归是要孤零零待在大房子里。
“过年好。”安晏转身,侧躺,面对骆林。骆林也转过来,和他鼻尖挨着鼻尖。“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过年。”
骆林皱眉,很嫌弃:“你刷牙了没,一股子蒜味。”安晏无语地坐起来,很不满骆林破坏氛围。骆林还在继续指责:“我说你下次吃灌汤包别配蒜吃行么?”
安晏怒冲冲扑倒骆林,用一嘴的蒜味堵住了骆林的嘟囔。
客厅,小包子跟着骆同庆在喝酒。小包子喝的果酒,跟饮料差不多。骆同庆今天很高兴,拉着小包子说东说西。他很庆幸骆林这样一个说话尖酸刻薄、脾气臭,而且极其黏人的家伙,最后成长的这般优秀,找了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知道么,骆骆?”骆同庆有几分醉了,“一直以来,我其实更看好你爸,我是说你亲爸。他是个很孝顺但又不黏人的家伙,能够在外面自由飞翔,尽管能力上稍有不足,但做个守成的君主未必不可。可你骆林爸爸不行,上中学后,都不出去找朋友玩,天天在家陪我和你奶奶,烦人的不行。”
小包子糊涂了:“奶奶说有我整天陪着,你们都很高兴。你们为什么不烦我?”
“因为你乖。”骆同庆酒醒了点,开始找理由,“他就不行,特别爱顶嘴。无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小意见。我们要是不听他的,他就跟我们吵。你说烦不烦?”
小包子嘿嘿一笑,将杯里的果酒一口气喝完,跑回房间玩玩具。骆林的黑历史真多啊 ,每天都要听武一燕和骆同庆说好几遍。
除夕这个意义深重的节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很多节日都是这样,独自在异地时,倍感节日的重要,和自己过得凄凉、孤独。要是和家人在一起,无论多重要的节日,却都会平平淡淡地过。
大年初一,小包子给所有长辈拜年,收了四个红包。他回房间后把所有红包都打开,发现骆林只给了他三张红票,登时不乐意了,杀过去找骆林讨红包。
有武一燕和骆同庆在一旁撑腰,他理直气壮地伸手:“我都给你当半年多的儿子了,你就给我两三百块钱红包啊!小气哦,安晏爸爸都给了我一千呢,他现在可比你穷多了呢!”
安晏望天,他一直都比骆林穷多了。本来他是打算给小包子一百块当红包的,以前在薛杏家,他跟安羽收到的都是一百元的红包。
他倒是乐意多给小包子钱,但觉得给太多现金不好。小孩子嘛,给现金不安全。不过他偷偷看了看武一燕和骆同庆红包的厚度,还是咬咬牙往红包里装了一千。
毕竟是跟小包子一起庆祝的第一个新年,哪怕知道这样不好,也得走走形式。武一燕他们都不觉得多给现金有什么坏处,他不想大过年的跟武一燕他们唱反调。他还特意问过骆林有没有换新钱,骆林跟他一样,都是第一年当家长,经验尚且不足。骆林说没有,他还给了骆林十张新钱,没想到骆林最后只放进去三张,真是……
骆林平时给小包子现金可不算小气。
“这是压岁钱,你才三岁,我当然应该给你三张。”骆林比小包子更理直气壮。小包子环顾左右,见没有人出面替他做主,吵闹几句,也就熄了要红包的心思,靠墙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安晏凑近了听,听得直乐。
小包子的声音很苦恼:“三岁三张,三十岁三十张,我活到一百岁,才有一百张。要想发财,得活到一千岁那么老。”
之后今天骆同庆带着小包子去参加了不少的酒会宴会,骆林偶尔也会,大多时间还是留在家里陪安晏。骆林和安晏的店都没有关门,这几日不忙,但也要常常去店里转转。骆林就充当起了安晏的司机,把安晏送到包子店,他就去公司,事情处理完了,再开车绕到包子店,接安晏一起回家。
等到年味差不多散去的时候,外面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春天在一盏盏红灯笼中悄然降临。脱去羽绒服,穿上大衣,安晏开始盘算着翻建超市的事了。他现在手头上不缺钱,骆林在买店面的时候又帮他节省了点,他打算大方一回,好好把新的店面建起来。
正算着建房的费用,小包子突然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抱着一只袜子。
“爸爸。我是年兽大人,我给你送礼物来了。”小包子把鼓鼓的袜子递给安晏。安晏接过来,拎拎不算沉,他倒出来发现里面装满了一卷卷的红钞票。这大概是过年的时候小包子收的所有压岁钱了。
安晏搂住小包子,额头相抵,声音有一丝颤抖。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吓到孩子。
“自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我儿子,我们有父子间的缘分。”小包子回来不久,他可就把自己的钱都给了小包子。眼缘这东西也真是奇妙,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辈子彼此之间注定要缠缠绕绕。“有你真好,儿子。”
骆林对他来说,恋人的身份远远大于家人的身份,他从骆林身上并不能感受到多少家人的感觉。小包子却能给予他最纯净的家人的温暖和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