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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警局的路上,顾臻与祁则晟说起了这件事。

    祁则晟听了之后,说道:“就你心软。这熊孩子你揍她一顿她就听话了。”

    顾臻说道:“那也未必,微微性子太倔了。而且她除了这件事之外其实都蛮听话的,年纪小小吃了这么多苦,有点警戒心也不是什么错事。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你就算强逼着她听话,如果她内心不认为是对的,最后只会导致更多心理问题。”

    祁则晟听了,沉默了一下,竟然没有反驳。

    顾臻倒是觉得他肯定是能理解的。祁则晟本身也是那种性子很倔不喜欢听人劝的人,从小就很有主见,所以在这一点上肯定比别人更容易理解。

    之后两人到了警局,见了李会生。李会生一进门就看见等在屋子里的祁则晟,就走过来想要拍下他的肩,结果被祁则晟一侧身就躲开了去。

    李会生的表情上立刻出现了不满,马上又伸手猛然抓向祁则晟的肩,祁则晟伸手就是一挡——舅甥俩直接在休息室打了起来,转眼就是几个回合。

    顾臻看得愣住。

    祁则晟武力值不低是顾臻早就知道的事情,否则他不可能混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套个麻袋敲个闷棍什么的。不过他倒是没想过对方打起来的时候还挺有章法,看上去似乎还不全是野路子的样子。

    拳打脚踢你来我往了半晌,李会生最后抵住祁则晟,然后突然发劲把他推开两步,说道:“不错,看来这阵子功夫不但没落下,还多少有点长进。”

    祁则晟只回了三个字:“要你管!”

    顾臻在旁边看着都替他觉得不好意思。祁则晟遇到他家舅舅,性格脾气瞬间退回到十三岁,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

    但这倒是让顾臻知道了一件事。

    祁则晟对于他舅舅的态度,很显然没有他自己口中说的那样排斥和生疏。他本人并不是一个会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现出其孩子气一面的人——事实上,在大部分人面前,祁则晟的行为态度也许偶尔狂妄自我,但是绝对跟幼稚扯不上关系。

    ……相反,很多时候,他都有些过于早熟和偏执,并因此而显得自视甚高和目中无人。

    虽然祁则晟态度不驯,但是三人毕竟还有正事要谈,李会生也没有再和他继续计较下去,而是正了正神色,对顾臻伸出了一只手,说道:“顾先生你好。初次见面,让你见笑了。”

    顾臻立刻与对方握了一下手,答道:“李局您好。”

    绝口不评价人家舅甥之间的相处模式。

    然后三人才坐下来,开始说起了正事。

    双方一谈就是大半个小时,李会生甚至还让人拿了新下的文件以及一些记录和数据给顾臻看。顾臻把具体的文件看了一遍,发现C市的少年犯改造结果确实大多不如人意。

    李会生的意思是希望理疗所提供技术支援,花费一定时间为少管所中的少年人设计一套人格重塑的流程。他本身是看了顾臻专栏中使用Dr.唯心主义和造梦仪进行责任感重塑的相关记录而冒出这个念头的。

    警局方面认为顾臻虽然在专栏中已经说明了造梦仪在治疗拖延症过程中的局限性,但是这个流程对于拖延症起效不显着,却并不表示对于少年犯也会不起效果。甚至于最近的几次心理咨询中,作为志愿者的心理咨询师都向李会生提议了尝试顾臻名下理疗所所使用的新疗法。

    了解大体情况之后,顾臻说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是具体的方案我们这边肯定要先做一个资料收集才能决定。如果方便的话,李局长定一个时间,我安排人去向孩子们了解一下具体的个人情况,好针对性制定方案……另外,之前的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可不可以给下我?”

    对此李会生自然不会拒绝,很痛快地就把联系方式写给了顾臻,并且答应尽快安排时间让顾臻这边的理疗师过去了解情况。

    和李会生说定了这件事之后,顾臻又回去魅力,取了《无罪论》第二部《执着的约定》的剧本。

    无罪论第一部的大火,令创作人员对于第二部越发慎重起来。《执着的约定》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定稿,讲的是一名离异男青年与女房客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带着一点悬疑色彩,讲的是新租了房子的唐心每天晚上接近零点的时候,都会好几次听见有人在门外走动,因此而忧心不已,结果经过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才发现每天准时十二点跑去检查大门是否上锁的人,正是住在她隔壁的年轻房东。

    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离异的房东,独自住在一间宽敞的小楼里面,过着规律到让人觉得诡异的生活。他性格温和,为人勤劳爱干净,但是却偶尔会出现令人费解的行为……

    主笔《无罪论》的女编剧似乎很喜欢给每个男主角都安排一个复杂的,令人动容的,展现人性内涵的过去。《执着的约定》里面,男主也有着这样一个过去——前妻怀的是别人的儿子,两人离异之后他就再没有被允许见过孩子的面。婚姻的不幸引发了他严重的精神症状……每次在家的时候,他都会出现许多无法自控的强迫行为,比如望门,周期性地泡牛奶,以及幻听等等……

    因为这些强迫症状,心理医生最后建议他招一个房客,打乱自身的生活方式,以此来进行暴露性治疗,而唐心便这样进入了对方的生活。

    于是两人鸡飞狗跳,让人哭笑不得的同住生活就此开始。房东一再强调希望唐心“随意”地生活,但是每当唐心开始制造出不属于对方习惯范围的生活痕迹时,却又往往惹得对方异常焦躁。

    这种焦躁令唐心无奈之余,也对对方产生了些许无奈和好奇。于是在彼此容忍和不断协调的过程之中,他们熟悉了起来、

    随着两人对彼此生活的逐渐深入,房东原本规律的生活终于慢慢也变得不得不随着唐心的行为而改变。

    顾臻关上了剧本。

    在这个故事中,男房东是一个非常守信用的人。之前《有罪判定》的主剧情其实已经提出了一个中心论点,就是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其病症的本质和源头都在于自身的精神交战。无论是道德感,价值观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当它们的存在意义遭受到破坏时,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一个人的自我认可。

    《有罪判定》说明了根源,而《执着的约定》却是讲述了一位心理疾病患者与普通人之间最本质的不同。

    男主角和妻子做过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是“婚姻”,而他和未出生的孩子也做过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是“爱”。

    在他的认知之中,与妻子的约定已经被对方取消,但是与孩子的约定却依旧扔在进行中,所以他本能地不肯放弃这个约定,并因为不能实践它而感到焦躁。

    故事的结尾,唐心最后想办法让男主角与孩子见面,让孩子亲口表示了自己过得很幸福,并且不需要男主角的爱,从而让对方获得了解脱。

    两人最后拥抱在一起,唐心告诉对方:“他不是那个和你做好了约定的孩子……所以,你应该先让这个孩子获得出生的机会。”

    于是在游乐场的背景下,男主最后向女主求了婚。

    顾臻不是影视圈的人,对于剧本创作什么的也没有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判断一个故事是不是触动人心。

    《执着的约定》至少在故事性上没有让他觉得无聊。

    回家之后还是中午,顾臻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标记,发现顾深今天整天都有一场慈善宣传活动,是去孤独症儿童医院做义工并且之后直接进行义务集资表演的活动。

    因为和微微慢慢熟悉起来的关系,顾深不但私人捐助了这方面的医疗研究和福利机构,今年还参加了好几场这样的活动。

    既然顾深不在,顾臻便先把剧本放在了咖啡桌上,然后下楼去了。

    他去了季微白的公寓。

    按了几下门铃,但是里面始终没有反应,顾臻迟疑了一下,才给季微白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季微白这时候正在四季集团的员工餐厅,随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来电人的名字差点连心都漏跳一拍,赶紧接了起来,应了一声:“喂?”

    顾臻开口问道:“喂,上次电话里来不及多说。你最近还好吗?”

    季微白立刻应道:“我很好。”然后说出口之后又立马后悔——他怎么会脱口而出我很好呢?明明见不到顾臻的这一年多对他来说完全糟透了。

    顾臻听他这样回复,倒是放松了一些,开口道:“最近忙吗?”

    “还好。”季微白的语气里明显透出几分紧张,像个毛头小子似的,难免引起了旁边公司员工的好奇和惊异——这位小老板平时可难得显得这样青嫩,众人不免怀疑电话对面的是他女朋友。只听他紧张兮兮地说道,“我是说……不忙。”

    “既然这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喝个午茶吧。正好上次的电话我也有事想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