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吃下了万虫散，凌王府温暖如春，丞相府从今以后，却要夜夜难眠了。
这一夜，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
万虫噬咬的滋味，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死，玉莲吓得哭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去请大夫来，被风清扬拦住的。
“没用的！沧溟皇室的万虫散，夜夜发作，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这毒药……会致命？”
玉莲脸色苍白，凌王妃明明答应了她，不会要了老爷的性命，现在却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这不是食言而肥吗？
沧溟皇帝是凌王妃的亲舅舅，他这么做，凌王妃肯定知道。
她医术高明，是不是自己去求她，老爷的毒就有办法解了？玉莲是真的心疼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老爷用了真心，现在看他痛不欲生，她宁可自己替他去承受这些罪。
“不会！正是因为死不了，才更痛苦。我现在……连选择生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呵呵！”风清扬苦涩一笑，痛得躺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胀着，看着都觉得吓人。
“老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妾身见不得你这样
受罪。“
“没用的！这是我造的罪孽，只能我来偿还。”
他眼神飘忽，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嘴里念叨了一句：“你现在看到了，心中要是有气，应该消了吧！”
他有诸多女人，用情最深的，只有柳氏一人。年轻时候留下的记忆总是最美好的，风清扬也念念不忘。可他活着，不只是为了情爱，他还有风家兴旺的重担，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人生不能完美，他只是做了个选择而已。
是他对不起柳如雪，如果这样能够偿还，那么，他受着就是。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平时两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今夜却像过了千百年那么长久。等慢慢消退时，天边已经渐渐翻起了鱼肚白，风清扬虚弱地躺在床上，若不是还有气息，不知道的，只会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
“行了！我不会死的。他们，不会让我死的。“
“可是，老爷你现在这个样子……”玉莲不忍心说下去，赶紧用热水帮他擦掉冷汗，给他准备了干净的衣服换下。
如果真的每天晚上都这么折腾，他的身体怎么会吃得消，这个样子，肯定不能上朝了。
“不碍事！你不用担心。玉莲，以后，我们分
开住，免得晚上连累你也休息不好。”
风清扬知道，这毒药到底有多厉害，当初一个寒毒，连墨凌云都扛不住，更何况是年老体弱的自己。他以后恐怕是不中用了，夜里发作，他也别想着晚上再能睡个安稳觉。
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他不能让玉莲跟着自己一起熬着。
他亏欠的人太多，不能再亏欠玉莲了。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要每天夜里看着我毒发吗？这个毒，解不了的。”风清扬低吼着：“我累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他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怀揣着希望。他怕希望越大，到最后越是失望。
就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能安慰自己，不用担心这条命会没有。他们不会让自己死，他还能有命看着小儿子长大成人。若是如此，他向皇上辞了官职，也就是了。
这些年在官场上，他也算计够了。现在退出，也很好。
他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得不这么做。
玉莲被赶了出来，模样有些狼狈，府里下人看着她眼下乌青，昨晚，卧房里又传来老爷的哀嚎声，有些担心，又不敢去问发生了什么。
玉莲深吸了一口气，怕下
人们猜测，只能说：“老爷近日身子不舒服，你们不要打扰了他休息。知道吗？”
她只是个女人，风清扬再薄情，如今也是自己的夫君，是她的天。
玉莲没有风岚依那样的心性，如今，唯一指望着的，就只有她了，只盼着，用上往日的这些情分，能让她高抬贵手，别对老爷这么残忍。
她打起精神，收拾打扮了一番，仔细打量，觉得得体，这才硬着头皮前去凌王府求见。
岚依一早料到了玉莲会来求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凌云下朝后回来，赶着陪她一起用早膳时，管家就来回话，说是莲姨娘来了，在外求见。
平日里，管家自然会直接把人请进来，只是王妃昨日里叮嘱过，若是莲姨娘求见，先不要带人进府。管家不知道原因，却也只敢听命。
只是记忆中，王妃和莲姨娘有些交情，不知现在为何会如此？
“还真的来了？”岚依讽刺地笑了笑，早早提醒过她，父亲不是个值得用心的男人，她还是陷进去了。岚依自责，却不会为此违背自己的原则。
她放下碗筷，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吩咐四月：“你去见见莲姨娘，直说我在月子里，不
便见客，让她早些回去吧！昨日里，我告诉你那番话，原封不动回了她，她是个聪明人，自会明白我的意思。”
四月福了福身，这才出去。
玉莲在府门口苦等着，见今日管家没有带她进去，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出来的人是四月。
“莲姨娘，你回去吧！我家主子不便见客，外头天寒，莫要冻着你自己。”
“四月姑娘！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为何而来？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别的都好，只求王妃能够网开一面。”
四月看着玉莲突然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强行把人扶了起来。
“主子和莲姨娘的缘分已尽！如今，各有各的立场。莲姨娘是明白人，何苦执着。主子让奴婢给姨娘带句话，身在局中，莫要忘了前人的悲惨结果。姨娘换个角度想，也许，现在这样，对姨娘而言，反而更好。望自珍重！”
玉莲心里一沉，见四月挣脱了她的手，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了地上，红了眼眶。
明知道，今日来，便断送了自己和王妃的情分，她还是忍不住来了。
玉莲深吸了一口气，跪在王府门口，重重磕了个头：“玉莲，多谢王妃诸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