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秋季,11岁的林晓意从村子里的小学搬离,村里的小学只能教她和她的同学们到四年级。从五年级开始,同学们都要去镇上的小学读书。
林晓意的母亲陪她去镇上报名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以后上学的教室在二楼。 往后还得在三楼上课,趁着妈妈和老师交谈的时候。
她踏着台阶,摸着扶手,从二楼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三楼。林晓意恐高,平时上二楼还有胆往下看,和同伴一起玩的时候,人家都敢爬竹梯子,爬上三楼或者阁楼,她每次都躲在后面一动不动,谨小慎微的样子惹的同伴都想笑。
从新学校的三楼楼阳台往下只看了一眼,她就吓得往后退。退的时候脚踩到了一个男生的鞋子,来不及说声什么,那个男生就呼的一下子窜了出去。她脑子里就留下一个瘦瘦的身影。
她想,村里的学校,从幼儿园到四年级,这五个班级都在一楼。 所有的教室,和老师们的办公室围成了一个圈。从圈外面看,这个乡村小学就像是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院子。院子的外面是一片泥巴地,上体育课的时候语文老师会让孩子们都出去跑步,不是在这泥地上跑,是跑进村子里,再从中绕几个圈,然后绕出来。
孩子们跑累了,就会在校园场地西南方的小卖部门口喝水。水是小卖部的老板,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老头子,挑了放进一个不大不小的缸里面的。
缸上面放着一块圆形的木板,木板的形状和家里土灶上的锅盖很像,少了中间可以抓的手把。 喝水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把盖板往边上推,拿起水缸边上的茶缸舀起水来就往嘴里倒。
力气大一点的男孩子会把盖板掀翻再舀水喝。 和同学们在一起抢水喝的兴奋劲,仿佛比跑步时想要超越对方来的更为快乐。
林晓意站在新学校的三楼,贴着墙壁想着村里小学的快乐时光。她想起和同桌盛晔一起去小卖部买他们爱吃的辣条和芒果核干,一起手拉手去灌风的厕所,大冬天还得飞快的拉好裤子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总是哈哈大笑。
她最爱看那个脑子厉害的同学沈鹏快速计算数学题,那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时候真的刺激,可惜她这位帅气又聪明的同学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晓得。 只是听说他们家搬走了。
她想这种快乐应该再也不会有了吧。
她想了一会,听到母亲的叫她的声音,急冲冲的下楼,然后坐在妈妈自行车的后座上回家了。
妈妈从另外一个镇上的,二手自行车车贩那边,给她买了一辆深蓝的自行车。她九岁学会了骑自行车,骑的都是弟弟的小自行车,骑大自行车的机会不多,要借用开学前最后几天的时间把自行车掌握牢固。
可是妈妈买的究竟是二手车,自行车骑起来一点也不轻快,爬坡时很费劲,晓意没有把这个告诉她的母亲。她替她的母亲着想,省下一点钱,二手自行车取代新自行车,取代去镇上的公交车,就这样辛苦辛苦自己呗。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自行车能力太差劲,开学没多久的就出现了状况。 有一天放学后, 大家都骑着自行车往回家赶,林晓意被身边飞快骑行的同学吓到,紧急刹车把自己抛了出去,右手的肘关节被地面的石子划破,外穿的衬衫破了,肘关节那边流了很多血。
她摔倒的那一幕被老师看到,也被那个瘦弱的同学看到。老师上去扶她,她踉踉跄跄的从地上起来,正准备拉起摔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时,自行车的手把上出现了一双和她差不多的小手。
那双小手有力的扶起来车,还帮她把歪了的龙头掰正。 她抬头看了看他,没有任何印象,好吧,“谢谢你。”林晓意说。
程真看了看她,只是笑了一下就走了。 他骑上他的自行车飞快向前,脑子里全是那个傻傻的小姑娘。
她那红色衬衫上的白点是那么醒目,像是这秋天稻田中央那颗看起来最大最亮的稻穗。 他想,这个妹妹真的好玩,上次踩了自己一脚竟然害怕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一溜烟的跑走,她没准是不是会哭呢?
小姑娘真是娇气,和我邻居家的小妹妹一样。 他晃着他的脑袋,骑着他的车走了,除了那一抹身影,脑子里全是他的哥哥给他的英文字典里面的单词。
五年级,江南孩子开始学英语的第一年,也是宜市开始教英文的第一年。 英语老师很年轻,教学手法确实很欠佳,如果平时不做准备,上课倒是有点吃力。还好,程真从小就从他的学霸哥哥那学来了预习和复习的习惯,他满心都在学习上。
所以从很小开始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班级的佼佼者,年轻的领先人物,只是林晓意还不知道。
不然她可能早就要串上去,和程真聊几句,然后再对比一下,程真有没有她同学沈鹏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