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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开学前剩下没有几天,狩野相奈跟社团那边请了假。

    卧室里,原本压在桌下的白纸被铺了一地,狩野相奈摁压着额角轻轻揉动,“独自”在外,没有了打下手和准时供应物料的人,她都忘了,剪式神纸人的白纸也是需要保养的了。

    带上钱包,打车去往她查到的离她最近的苗圃庄园。

    种植苗木的地方当然是在远郊,狩野相奈看着一路过来一块一块划分出来的小地方,不禁皱起了眉,怎么看上去这里好像只培育树苗的样子啊。

    与司机先生打了招呼让他先稍等,狩野相奈不抱希望的下车走近庄园询问,结果这里确实是只做树苗生意,而且经营的也大多是鸡爪槭、罗汉松、榉木、柳杉这些,没有她需要的东西。

    狩野相奈只好转身离开,坐上车子重新再找。

    换了几家庄园都没有找到她要找的品种,这会儿正停在路边,等着客人报出下一个目的地的司机先生,看着计价表上逐渐离谱的车费,试探地问道:“这位小姐,您找了这么多苗圃庄园,是想要做什么园艺来装点家里的花园吗?”

    “包车”逛了这大半天,但司机先生可没忘记这位大主顾是在哪里上的车。

    狩野相奈还在看着有没有其他可能售卖树木的信息,听到这话看了司机先生一眼,向着司机先生问道:“我因为一点原因,需要买一些柳树的枝干,实在没有,新鲜的柳枝也可以,请问您知道有售卖这类东西的地方吗?”

    司机先生想了想,“我的妻子之前有去学习一点时间插花,如果您觉得新鲜柳枝也可以的话,我倒是建议您可以去一些花店看看,插花有时会用到柳枝做辅助装饰,所以有的花店有可能进购一些。”

    眼见着后座的客人点了头,司机先生启动车子,掉头开往附近一家比较熟悉,妻子常去的花店。

    狩野相奈闭着眼睛倚靠着靠背,也不再继续查找其他的花木供应商。盘算着如果这次再找不到,她就干脆直接去拍卖市场好了。

    毕竟国内自产苗木庄园都不做柳树的生意,而进口的鲜花和植物,在霓虹,一向都是以拍卖形式流入市场的。

    察觉到车子缓缓停下,狩野相奈睁开眼向外看去,是一家规模不小的花店,门口的花架上,上下层叠的各类花束枝繁叶茂,门半开着,边上挂着一个营业中的小吊牌。

    正在整理花束的花店老板余光看到了地面上靠近的影子,抬起头对着正要进门的狩野相奈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

    “这位客人是想选点什么花?”老板放下手上的花枝,上前几步,很是热情的问道,“插花,摆放,送人,还是自己养,各种需求都可以哦,我这里的花草还是比较齐全的。”

    走进店里也确实能看得见老板这话所言非虚,高低错落的各类花草看得人眼花缭乱的,狩野相奈大致扫了一圈,收回视线面对老板开门见山:“你这里有柳枝吗?”

    老板听到这个需求微微一愣,“啊……有的,一些比较喜欢插花,在我这里订花的客人,一般我都会根据对方的选购花束,视情况赠送几枝柳枝。”

    “谢谢,我对花没什么需求,只买柳枝。”

    老板眨了眨眼,她确实每次进货都会进一点柳枝,给插花的客人做添头赠送,但是有人来直接买这东西,还是她头一次遇见,“啊,好的,还请您稍等一下。”

    说完,老板绕过旁边欣赏多肉的老顾客,走到后面一些的区域,去翻找她本来留作赠品的柳枝。

    视线跟随过去,一片各类多肉旁边的一个小花盆里,一株生机勃勃的库拉索芦荟在狩野相奈的眼里分外显眼。顺带着,她的视线在那位顾客的身上停留了两秒,又随着老板的归来转开。

    一个认识,但又不认识的人,可以当没看见。

    插花用到柳枝装饰造型的时候并不太多,老板手里的新鲜柳枝量也不多,掂量着手上那一小捆,好歹今天勉强算是搜罗到了目前够用的份量。

    拿上那一小捆用鲜切花手法包裹保养的柳枝,顺带指了那株刚刚看上的芦荟,微笑婉拒了老板从柳枝延展出来的有关鲜切花的暗示。

    狩野相奈一手拎着栽着芦荟的小花盆,另一手拿着那一小捆稍有些招她嫌弃的柳枝,走出了店门。

    身后是老板的送客声,那个原本待在店里的顾客同样站起身,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回过头来的老板见状笑道:“不二君是选好了吗?”

    男生笑眯眯地点头,指着其中一个比较小的仙人球,“嗯,选好了,我还是觉得这个比较合我的眼缘呢,就选它跟我回家好了。”

    坐在车上,狩野相奈还用指尖戳了戳那捆柳枝,用来保养一下纸缯勉强过关,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更喜欢大一些的柳树干,或者柳树根,那些东西能有更多的用处。

    这一天跑下来,光是计程车费花了大几万円,钱包里的现金不太够,出了这条街,狩野相奈干脆让司机带着她又去找了个银行。

    哪里上的车,又在哪里下车,奔波了大半天,回到家时,一天太阳最好的时间已经过去,而她的房间因为地上还铺着白纸和绢帛,窗帘正拉的严严实实。

    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留心把栽着芦荟的小花盆放在边角处,蹲下把地上的白纸一张一张收起理齐。

    在桌上的盒子底下放了一张墨色笔画繁复,画着不知什么咒印的符纸,又把收在一起的白纸摞在上面放进了盒子里,那一卷绢帛同样拢起放在一处,严丝合缝的封好盖子。

    不知狩野相奈是怎么做的,只看她指尖在盖子中间的某个地方轻轻一撬,那看上去明明整洁光滑的盒盖,像是打破了什么障眼法似得,中间的地方瞬间变成了软绢覆盖的圆洞。

    狩野相奈拎起那捆柳枝,去掉了切口处的湿润包料,捋顺一下底端,然后直接把东西塞进了盖子上的那个圆洞里。

    那一小捆柳枝,翠绿的叶片瞬间开始颤动,紧接着开始抖挛抽缩,边缘脆裂,枝条也不再舒展垂坠,随这抽缩的频率一同扭曲枯萎。

    翠韧的树皮从枯黄干裂,稀碎的崩裂声像是柳枝离开主体仅存的生机发出的最后哀鸣。

    狩野相奈站在旁边,当练习国文似得在默了一段小作文,随即抬手轻触了一下已经被抽干的柳枝,确认再榨不出什么东西了,把它抽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打开盖子确认一下盒中纸缯的状态,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封好放回桌下,盒盖中间那个软绢覆盖的孔洞,已经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又恢复了之前平整光洁的样子。

    起身前拎起装着干枯柳枝的袋子打了个结,带出房门丢到外面。

    看着躺在垃圾桶底,从袋子里露出头来的枯枝,狩野相奈拍了拍手掸去莫须有的浮尘,转身回家。

    这种对于他们来说必须的消耗品,嗯,死相可怜,但也算死得其所吧。

    啧,还是得找到柳树的卖家才更好一些啊。